不知道為啥,李綱突然有種預感,他可能又要得罪人了。
今晚的皇宮,比白天還熱鬧。
老李草草吃完晚飯,又回到大興殿與一幫大臣連夜加班,繼續商討接下來的安排。似李建成、李世民包括李元吉這個熊孩子都沒走,一個個群策群力。
而自兩儀門北面的內宮就更熱鬧了,內侍和宮女們幾乎是全員出動,不是打掃庭院就是擦拭宮殿回廊、更換宮燈門飾,好給即將住進來的新帝內眷一個好印象。
還有些夫人、才人等原本受老楊冷落的妃嬪,也都一個個的梳洗打扮,明眸顧盼的不時亂瞧,也不知是在等誰。
可惜這會兒沒有衛星,不然從高空俯瞰燈火,便會發現眼下整個中原還能這么熱鬧的地方,真心是少之又少。
信都郡內的夏王長樂宮算一處,魏郡的大魏宮也勉強算一處。其他地方,就連東都洛陽都繁華難再。整個城市都黑咕隆咚的,皇宮內都燈火甚少。
一進四月,河洛地區的氣氛就有些不對了。
不僅僅是兩軍相拒的肅殺與鐵血叫人生畏,暗流之下更是彌漫著一股恐慌。
紫微宮,文思殿。
楊侗看著皇甫無逸發回的奏報,手掌微微顫抖。
“這已是第三處了罷?”
殿內并無他人,只有新晉升為內史令的盧楚侍立。聞言便拱了拱手,低聲道:“算上螞蟻梁與老羊坡,是第三處了!若是,若是西苑那數十位染病暴亡的內侍亦算,已是四處!”
“染病……西苑……”
“砰!”
楊侗拍著桌子站了起來,皺眉怒道:“這是何時的事,為何無人報寡人知曉?”
“殿下!”
盧楚苦笑了一聲,扭頭看了看殿外內侍的身影,便上前一步低聲道:“據臣查問,那十位內侍中除卻七位曾被段將軍指派填埋尸體,另有兩位實乃得罪了內宮貴人,被下了毒。此種隱秘,一旦牽扯,便是大量的連帶指責,故而未有人報。”
“哼,無知婦人!”
楊侗咬牙暗罵了一聲,卻是擺手道:“所謂可二不可三,既已發現四處疑似因疫病死亡之事,便可確定是瘟疫!你即刻去內醫局傳詔,另遣一營禁衛配合,絕不能讓疫病在城內傳開!”
“喏!”
盧楚也知事情緊急,拱手便走。要是洛陽爆發了大規模的瘟疫,這仗就不用打了,想不死都難。
不過還不等他走出殿外,又被楊侗叫住。
后者干脆離案走出,抓著他的胳膊吩咐道:“快馬傳信給王將軍與皇甫將軍,此番交戰,切記不可殺戮過甚,尸體也一定要處理干凈!莫使瘟疫再添源頭!”
楊侗不知道的是,他這個時候再提醒,已經晚了。
怕是就連李大德也早就忘了,河洛戰場第一次大規模出現尸體堆積,就是伊闕關外的那次水淹七軍。
近三萬盧明月的先鋒兵馬被一場大水給沖到了熊耳山下,卻始終都沒人去收尸。隨著春雪化凍,天氣日漸轉暖,三萬具尸體腐爛造成的疫病傳播,早就不是人為能控制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