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眾人,包括司馬德戡在內,都皺眉看了過去。后者還重新掛起冷笑,奚落道:“怎么,陛下是要求饒么?”
楊廣沒理會他,而是對著肅立下首的裴虔通道:“朕是天子!天子自有天子的死法,怎可與爾等腌臜莽漢一般死于刀兵!去喚百官前來!于御前跪送朕大行!”
特么的要求這么多?
司馬德戡黑了臉,正要開口駁斥,卻聽裴虔通大聲應喏,竟是答應下來了。
“你瘋了!怎可再讓他現于人前!”
前者扭頭喝罵,卻見裴虔通嘆息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好歹君臣一場,左右不過是些面上之事,又何必計較?某在這看著他,你去把還活著的官員都帶過來吧!”
“你最好知道你在做什么!”
畢竟分屬盟友,且對方手里也掌握不少兵馬,不好撕破臉。司馬德戡便冷哼一聲,轉身欲走。但未及登下御階,卻是又想起什么來,看著他冷笑道:“你該不會是賺某離開,好放了這廝吧?”
裴虔通聞言一愣,進而皺眉。
倒不是被前者給說中了,而是他忽然反應過來,自己這表現確實很惹嫌疑。
估計也是沒人相信,這貨一面想隨驍果反叛,一面心里還有個“君臣一場,好聚好散”的奇怪念頭在縈繞,挺矛盾的。
但有一點很明確:開弓沒有回頭箭。
在皇帝跟前伺候了十幾年,裴虔通比誰都更清楚,這一次可是把老楊給得罪狠了。哪怕他真的如司馬德戡說的那般,偷偷放老楊走。事后若是得到機會,老楊也鐵定弄死他全家。
司馬德戡剛剛說他是昏頭了,倒也沒說錯。
“哼!非你所想那般,只是多幾個見證,也免得有人兩面三刀罷了!”
在原地遲疑了一會兒,待想明白因果,裴虔通便大步上前,像是給自己打氣一般,在楊杲的驚叫哭喊聲中拔出橫刀,狠狠的劈了下去。
哭喊聲戛然而止,鮮血飛濺,楊廣與他皆是被濺了滿身滿臉,嶄新的天子冕服也頓時一片血色。
殿內響起一片壓低的驚呼,眾人都有些茫然的看著裴虔通,不明白他這突然的舉動是鬧哪樣。
司馬德戡卻是懂了,這貨是怕他不放心,干脆納個投名狀,去了他的懷疑,也絕了自己的后路。
“哈哈!老弟真是個性情中人!先前是某失言,在下給你賠罪了!”
后者一瞬間換了表情,熱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接著大笑轉身,踏步走向殿門。
“某去迎大將軍與百官上殿,賢弟且守住這廝!哈哈……”
笑聲逐漸遠去,殿外兵馬呼喝離開,隨他前往東門方向。
裴虔通哼了一聲,抬手擦了一把嘴角的血跡,吐了口唾沫。正待還刀入鞘,便聽老楊在身后道:“你們都出去守著!”
“這,陛下,若是你偷偷跑了怎么辦?”
裴虔通歪了歪頭,大抵是因為當著他的面殺了他兒子的緣故,內心那種忐忑已然消失,只余做了壞事的興奮,言語也終于變得不再客氣。
“便讓他守著罷!其他人都出去!”
楊廣沒抬頭,手卻指向了令狐行達。后者頓時一臉懵逼,隨后在裴虔通的安排下,一臉不情愿的抱著刀站在之前某位老太監的位置上。
待到殿內安靜下來,老楊嘆了口氣,撫了撫小兒子的臉龐,替他遮了雙眼。用連自己都聽不到的語調溫聲道:“吾兒,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