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占據河西的李軌果然信了老李的邪,被一個涼王封號迷了眼,派遣族弟李贇南下昌松攻秦,陣斬秦將常仲興,斬首兩千余,俘虜近萬,兵鋒直指會寧。
很難描述李世民當時的心情,在場將校之中,便是熟悉老李套路的劉文靜都張大了嘴巴。
李淵這一手驅虎吞狼簡直不要太明顯,真難為這李軌,居然也信。
“打的好!倒省了吾等功夫。說不定不等殿下出兵,那薛舉就先被收拾了!”
堂下一同來開會的馬三寶撫掌而笑。卻見李世民眉頭緊鎖,過了兩息,卻是一拳砸在案頭上:
“不!越是如此,吾等便越要迅速進兵!若被那李軌搶了先機攻入隴西,吾等就被動了!”
“什么!”
堂內一陣安靜,隨即如劉文靜、殷嶠等便各自臉色一變,激出一身的冷汗來。
“原來如此!”
怪不得老李這么明顯的計策李軌還會上套,眼饞涼王是假,想搶地盤才是真的。這背后搞不好還有突厥人的授意。
畢竟后者支持老李是不假,但也絕不想看到老李坐大。
“不但要打,還要一鼓作氣,以摧枯拉朽之勢殺進隴西。敗薛舉的同時,更能震懾李軌。叫他乖乖尊陛下旨意,如果不然……哼!”
李世民起身捶案,殺意畢顯。
然而隨著話音,堂下彼時應和他的除了秦瓊等一干心腹將校和馬三寶,其他人卻是各自沉默。
劉文靜到現在還頭疼呢,一場宿醉,半條老命都去了。此刻聞聽李世民的豪言壯語,并沒有任何受激勵的感覺,只是皺眉道:“計將安出?”
一句話,頓如冷水,潑了堂內眾人一臉。
潛水原的慘敗就在昨日,慕容羅睺、藺興粲尸骨無存,李安遠和劉弘基到現在都還在高墌城上掛著。
誰都知道必須要打敗薛舉,可問題口號喊得再響,沒那個實力也是白費呀!
李世民揉著眉頭坐了回去,只覺得剛剛的成竹在胸被他這么一問又不確定了。
“先傳令屈突將軍,多派探馬,嚴密監視敵軍動向罷!”
擺了擺手,后者干脆散了這場有些虎頭蛇尾的戰前會議,自回后堂去琢磨。
他不能怪劉文靜打擊士氣,實際上后者的想法才是目下軍中大多數人的擔憂所在。
不得不說,自李大德西進潼關,李秀寧克長安以來,李唐的一切成果都來的太輕易,以至于唐軍上下多少有點驕兵的風氣。
比如這次進兵,就是典型的“戰爭旅游”心態。一旦碰了釘子,就開始懷疑人生。
從某種角度上來說,這個時候遇上一場失敗,未必就不是好事。最起碼能叫大伙把驕傲自滿都收斂起來,重拾敬畏,認真去對待每一個對手。
但道理想得通,該有的擔憂還是會有。
這第二場要是打贏了,他怎么說都行。但要是再打輸了,李世民根本難以想象屆時會發生什么事。
“要是三郎在就好了啊!”
待到斜陽西落,仍舊沒想出個頭緒來的某秦王殿下便站在院中長嘆。
說曹操,劉備就到了。
沒叫他念叨多久,只過了三天,一路急行軍橫穿馮翊、京兆的三千騎兵便攜風塵與殺氣來到了上宜城下。
之所以是三千,是因為劉武周他們在路過同官時,還遇到了李建成派出來的一千援軍。帶隊的,乃是唐王宿衛心腹楊文干。
大伙幾乎同時出發,遠在馬邑的邊軍卻能趕到前面,除了沿途的急行軍,更是某趙王殿下征集渡船,自晉陽走汾水日夜兼程的結果。
當然代價也很明顯,當李靖帶著一眾校尉入府衙,把某黑心趙王的親筆信交到李世民手上的時候,身后某個姓尉遲的黑臉大漢抱著立柱就打起了呼嚕。
“這黑廝……”
劉武周心下一急,抽了這貨一巴掌,卻沒抽醒。還待抽時,李世民已是快步上前攔下了他。同時把身上金線龍紋的披風解下,輕手輕腳的蓋在尉遲恭的身前。
“都別打擾,咱們去后面說罷!”
李世民壓著嗓子,招呼眾人輕手輕腳的往后堂走。
劉武周回頭看了一眼,也不知道為啥,心里忽然有點泛酸,有種別人要搶他東西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