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賬!真真是豈有起理!”
“身為親王,又是兄長之尊,竟對親族兄弟下如此狠手!朕怎么會有你這樣的不肖之子!”
武德殿內,老李的咆哮聲傳出老遠,使得附近行走經過的內侍都小心翼翼,生怕波及進去再吃了瓜落。同時也暗暗心驚,皇帝居然發這么大的火,他不是向來最護犢子的么?
實話實話,李淵護犢子是不假,但也分在什么場合。
比如說現在,當以李孝常為首的宗親集團就抱著膀子站在旁邊斜眼圍觀的情況下,他想不發火都不行。
“父皇,兒臣是下手重了點兒,可也不怪我啊!這群小犢子太特么不是東西了!身為學生,竟敢對先生拳腳相向,兒臣是氣不過……”
“住口!狂悖小子,還敢反口!”
此時跪伏在地上的某杠精還待分說,卻不防被老李拍桌子的聲音打斷,頓時縮了縮脖子。
他有點分不清這老貨是演戲還是真動怒了。
在他身后,作為“從犯”一起跪在地上的李孝恭和張小虎等人早就瑟瑟發抖了。而“苦主”陳叔達此刻聞聽某黑心趙王話里話外竟然有幾分為他出頭的意思,便嚇了一跳,急忙抱拳出列。
天地良心,他是忠于老李的,與這個連親弟弟都差點打死的缺貨根本就不熟。
“陛下!所幸此番小殿下們并無傷損,陛下也無須太過動怒了,按律查辦便是!”
本來這貨的前半句聽起來還算正常,但隨著話音收尾,拐了個彎兒后,卻是越聽越不對味。
什么叫按律查辦?老子明明是為你出頭,到你嘴里,還成了犯法了?
“你特么的……”
某黑心趙王瞪起眼睛,扭頭就要罵街。卻不防身前老李走近,一個大腳就把他的話給踹了回去。
“來人啊!拉出去!拉出去打!打死算求!”
“憑什么打我?老子不服!我犯了哪條律法了?”
李大德還待犟嘴,然而彼時應聲進來的翊衛卻是不管那套,待得知老李并無收回成命的意思后便告了聲罪,把他給拖了出去。
很快,打板子的聲音便自武德殿外響起,還伴隨著李孝恭等人的慘叫和李大德的怒罵,叫囂著等傷好了再去揍那幾個小子云云,然后換來更狠的毒打。
不知是趕巧還是無意,幾人挨板子的地方正好就斜對著武德東門,與宜秋宮外的內坊只一墻之隔,不少有在內坊外行走的東宮內侍和宮女都看到了。
“這個李玄霸,這般肆意妄為的么?”
佛堂院偏殿,剛用過茶點的蕭后聽著內侍的回報,古井無波的臉上終于浮現出幾分愕然。
最開始知道這個名字,還是因為李淵算是老楊家的便宜親戚的緣故,隱約知道他有個兒子是個氣死人不償命的杠精。再后來則是在洛陽時,聞聽南下勤王的兩兄弟如何如何勇猛。
這次一路顛沛北進,她在楊侗的眼皮子低下被搶來長安,回望過程,內心對這位便宜外甥的印象與古之運籌帷幄的名將便終于等同起來,進而充滿了忌憚和防備。
然而此刻,隨著內侍的不斷敘說,她腦海中的高大形象卻轟然崩塌,碎得一塌糊涂。
哪個名將會不顧身份的對比自己年幼許多的弟弟大打出手?還當著外臣的面揍?
所以,這哪里是什么運籌帷幄的高人,分明就是個精神分裂的二愣子吧!
“罷了!終究是本宮高看了他!不過是未及弱冠的毛頭小子,又少不更事,此番得罪的都是他自家人,倒是省了吾等功夫!”
蕭后冷哼一聲,眼波流轉之際,便對內侍招手,吩咐道:“你傳話給侑兒,叫他攜傷藥去探望那幾個子弟,莫要端架子!”
“喏!”
今日幾番大起大落的內侍柔柔的拱手,待退出到院外,行走間便忍不住出神。
自蕭皇后歸京住進這東宮里,他們以前伺候過的老人雖說心頭振奮,但內心深處卻總有一股不安在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