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前他在蕭后,啊不,是蘭陵夫人那里求到一張字條,寫著“解鈴還須系鈴人”,自以為找到了方法。如今看來,女人果然都是靠不住的。
今日,已經是他與那位“高人”建立良好往來的第七天了,他決定開誠布公。
開遠門東南,義寧坊西曲。
披著兜帽披風在一處暗巷里七拐八繞了好幾圈,在一處宅院后門連敲了四下,隨著內里小廝對了兩句暗號,便有人把門開了一條縫,在他塞進一串銅錢后把他引了進去。
義寧坊距西市不遠,多為胡人聚集之所,相對內城而言比較雜亂。然而這處宅院從外看平平無奇,內里的景致卻是真心不錯。
回廊繞庭、山石松柏以遮,內藏小橋流水與樓臺飛檐,倒像是個書香高門。
可惜是個賊窩。
這里是長安西城最大的地下幫派所在,也是黑市商人們的交際場。
待行過中庭,小廝引著他走向一處被侍衛環繞的木樓,倏一進入,耳邊劃拳喝彩罵街的聲音就震的他腦瓜子嗡嗡的。
“先生在二樓待客,你先等一會兒!”
小廝引他到一樓一處賭錢的臺子旁站立等候,骨咄祿特勒一邊裝作對賭桌感興趣的樣子,一邊偷瞄著二樓的某一處房間。
過不多時,房門開啟,一位同樣戴著兜帽的身影出現,與內里之人抱拳做別,隨后與自己的侍衛匯合,匆匆離開。
前者微微走動,故意在樓梯口與之錯身,隨即心下一凜。
雖是匆匆一瞥,但對方側臉卻被他看個正著,不是別人,正是前幾天才自北地回京,正四處走動關系,為求官復原職的原陳郡公殷嶠殷開山。
這么牛逼的人物,也來這種地方?
如果說之前他還對這位化名“潛先生”的高人身份感到好奇的話,到了現在,他已經不想知道他是誰了。
愛誰誰!
連殷嶠都老老實實的上門求見,可見這位“高人”背后能量之大。他現在已然得罪了某趙王,絕不想再招惹任何是非了。
當然了,若是被他得知樓上這位高人剛才在內室里的諂媚姿態,下巴一定會掉在地上碎掉。
看名字就知道了,所謂的“潛先生”,不是張文潛又是誰?
李大德恐怕做夢也沒想到,他都已經把人給安排的明明白白的了,可他之前所謀劃之事不但沒有停止,反而參與的人卻越來越多。
比如一向都很支持他三弟事業的秦王殿下。
畢竟就以張文潛的面子,別說是讓殷嶠陪他演戲,就連西城這處地下幫派都未必搭理他。但當李世民派段雄和丘行恭持秦王手令陪著他出來轉了一圈兒后,情況就完全不一樣了。
那位據說身家可買下整個西城的老大,恨不能把他當爺爺給供起來。
骨咄祿特勒隨著小廝上樓,在進門之前,還稍微整了整衣領,擺出了個自認親切的笑容來。可待進門后,還不等說話,對面端坐飲茶的“潛先生”就一臉喟嘆的搖頭:
“你走罷!你所求之事,恕在下無能為力!”
“……”
前者懵了,心說老子還沒說話呢呀,咋就無能為力了?
不對!這貨前兩天還笑瞇瞇的收錢呢,突然間這副嘴臉,是不是得到什么消息了?
“先生!先生可是得了什么消息?在下買了!還請先生莫要拒在下于門外!”
骨咄祿特勒無視身側小廝的拉扯,急忙上前兩步彎腰行禮。同時自腰間解下個布袋,小心的遞了過去。
足足二十個金餅子,張文潛只偷瞄了一下,就咬著舌頭瞇起了眼睛,對門外的小廝使了個眼色。
后者懂事的幫忙關了門。接著,屋內便響起某人的嘆息:
“早在你來第一次時,你的身份某便已知曉,所求之事便也不難猜測了。只是……”
老張一邊隨口說著,同時經過骨咄祿特勒的身側,很自然的把那袋金子接過,揣進了懷里:
“如今那邊的主事之人已換,長公主殿下秣兵歷馬,只等開戰。這等要緊關頭,中原子弟怎可與外族相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