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尋來日前百騎司送來的情報匯總看完,某趙王便嘆息著嘬起了牙花子。
“好毒的手段!”
他此前因為突厥一事,并未過多的關注東南。百騎司送來的消息只是粗略而過,以至于并沒注意到那字里行間暗藏的某些鋒芒。
黎陽的變故,正應了那句話: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時間回到三日前。
九月十四,就在河東最后一波秋糧入倉,各州縣府的稅官正在緊張忙碌的盤點中時,黃河南岸,李密在與驍果軍經過短暫的摩擦對峙后,終于發動了總攻。
這一次,受夠了意外頻出的后者干脆親自坐鎮軍中,召集偃師、滎陽、東郡等各路大軍,集合十萬人馬向童山進發。
從配置上來看,他這邊戰力最高的當屬單雄信麾下的一千騎兵并一萬瓦崗步卒,其次是裴仁基手下的五萬河北軍。剩余各路兵馬良莠不齊,甲胄雜亂,一看就是烏合之眾。真對上驍果軍這樣的勁旅,過不了兩個回合就會嘩變。
所以在總攻發起之前,他也是做足了功課,并耍了個花招。
他派人偷偷上了童山,與司馬德戡聯絡,言說此番進攻是被逼無奈,他的目的是弄死宇文化及,并不是沖他。不如大家找機會聯手演一出戲,做出前者不敵陣亡的假象,騙過兩邊之人。等回頭風聲小了,再想辦法給他弄個身份,改頭換面,重新做人。
要說司馬德戡彼時對陣五倍于己之敵,說有自信打贏那是扯淡。只不過宇文化及彼時就在背后虎視眈眈,由不得他罷了。一旦有了別的選擇,自然就順坡而下。
他倆之前就“暗通款曲”,各種詳細條款那都是早就定好了的,所以這次壓根也沒細琢磨,就一口答應下來。
時機很快就來了。
九月十二這天,或許是為了策應北面某先鋒的行動,彼時駐扎清河的張青特突然沿永濟渠南下,直奔魏郡邊地洹水縣,做進攻姿態。
彼時魏郡各地正值民亂,魏刀兒顧此失彼,焦頭爛額,加之月前又在潞州損失了近萬青壯,無奈之下便調宋金剛北上阻敵。
后者一走,黎陽就空出來了。
司馬德戡傳信裴虔通,叫他聯合宇文智及進言,趁機過河搶糧,同時又與李密約定,等大軍一走,好戲就開鑼。
自私的人從不會站在別人的角度去考慮問題,他自認為此番謀劃天衣無縫,卻不也不想想,一旦手里沒了這兩萬精銳作為籌碼,李密憑啥還要顧念他。
總攻之日,當山下潮水般的人群喊著號子向山腰攻來時,他還不忘按照約定,將兩萬大軍一分為四,去進攻所謂的“薄弱點”,而他本人則率親衛走小路抄后,去燒李密的糧草。
當然按照劇本,這糧草肯定是燒不到的。
他會在半路就被敵將攔下,最終寡不敵眾,壯烈“戰死”。而他的手下,也會在他“死”后棄械投降。
一切都有條不紊的進行著,山腳陣前,四個方向的驍果軍不出意外的殺穿了敵陣。而他這邊,也果然遭到了伏擊。
“來的好!兒郎們,隨某殺過去!”
司馬德戡彼時跨馬持槍,一臉勇猛的殺奔對方為首那位長髯銀甲的壯漢,然后被一擊抽飛了兵器。
“嘶,好大的力氣!”
到了這會兒,他還沒反應過來哪里不對,待抽出腰間障刀回轉,奔馬近前,還向左使了個眼色,意思是叫對面那貨放水,這一擊最好落空。
單雄信咧嘴一笑,果然向左邊沖來。然而待到近前,馬槊一抖,右手倒左手,卻從身后甩了出來,正抽到他的前胸。
“砰!”
司馬德戡只覺胸口一麻,伴隨著喉嚨間涌起的腥氣,身體已然飛了出去。只眼角的余光看到對方撥轉馬頭,又挺身向他刺來。
“李密!爾敢使詐!”
到了這會兒,他要是還不明白人家這是假戲真做,不如找塊豆腐撞死算了。
拼著左手被廢掉的危險,后者在千鈞一發之際以手肘格開馬槊,同時把刀往單雄信的臉上一甩,扭頭就跑。
論真功夫,十個他加起來也不是這貨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