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昨日決定帶催慎去鄠縣開始,回憶起了某件事的趙王殿下便感覺自己可能被那家伙給忽悠了。
尋常的算命郎中可以以觀人之術加旁敲側擊來推斷某些人的做法是不假,但他絕不相信當初他救下王伯當以及老李家的祖墳被挖一事也是這貨推斷出來的。
而現如今張小虎兩手空空的回來,便足以說明“外掛”還是那個“外掛”,只是突然不給他用了。
“李淳風是吧,你完了!你前途沒有了!”
李大德哼哼著轉身上馬,隨即一聲令下,帶隊奔向鄠縣。
催慎已然親口給他講述了博陵現今的局勢。
為了要收縮兵力,全面應對境內的亂局,同時拖住夏軍進攻的腳步,魏刀兒干脆下令全面放棄上谷、武陽二郡,召回大軍青壯,并在離開前把這兩處掘地三尺,刮盡每一粒糧食,只留給竇建德一個空殼子和一群嗷嗷待哺的難民。
這種損人利己的毒計,確像是他這種殺才想出來的。然而讓大家都沒想到的是,南面的張青特在接管武陽不假,但北面的高雅賢卻是按兵不動,像是沒看到上谷郡的動作一般。
很快,大家都明白這貨為啥這么做了。
九月十六日,羅藝帳下司馬薛萬均率兩萬幽州軍南過淶水,攻入上谷。在魏軍尚未完全撤離之前,便不分青紅皂白的把所有人都往南面趕。
很明顯,竇建德自覺以他的實力消化一個被亂軍荼毒過的郡治還行,消化兩個怕是要傷筋動骨。就干脆做了順水人情,用別人家的地盤換來了與羅藝的罷兵言和。
而后者也投桃報李,薛萬均的出現徹底打亂了魏軍在北面的部署。眼下無數亂軍難民一股腦的涌入博陵,趙萬海焦頭爛額,眼看就要按不住刀子了。
刀兇兵厄,全族的身家性命都被威脅所籠,逼不得已的催慎這才親臨長安,求某黑心趙王看在那對金錘的份兒上拉崔氏一把。
于是乎,就有了眼前一幕。
雖說這次因為竇建德的搗亂導致河北局勢失控,讓李大德不得不想辦法給魏刀兒擦屁股。但有杜如晦的那句話警惕在前,他潛意識又想再掙扎一下。
他可以想辦法幫崔氏度過難關,但實在不想再把朝野的目光往自己身上引了。所以與突厥的互市貿易,現如今能不碰還是盡量不碰的好。
“行謹兄可知豕為何物?”
打馬前行的路上,某杠精搖晃著身軀,給崔慎打起了預防針。
“屎?”
后者瞇著眼睛猶豫了片刻,見這貨的表情不似調侃,便擰著眉毛琢磨,隨即恍然兩人說的該不是同一種東西。
關中人叫“豕”,在他們那邊,是叫“彘”的。
“早年間光景好的時候,偶見門下莊戶有養的。不過彼乃賤畜,其肉酸澀難當,殿下何故此問?”想明白了的小崔同學茫然作答。
“唔,雖說酸澀,但好歹能吃不是?”
李大德難得的沒和他杠豬肉的幾十種做法,而是挑著眉道:“那你知道,現如今關中的豕價幾何嗎?”
“這……請恕在下不知!”
崔慎臉帶茫然,雖說他自到長安之日也去東市消費了一圈,但對豕肉漠不關心,也就無從答起。
“我告訴你吧!一斤肉,只須六到八文!”
另一側馬鞍上的李大德豎起手掌,做著不知是“六”還是“八”的手勢,得意洋洋道:“這還是散賣之價,若是自農戶家里整只捉走,一頭百斤之豕不過作價四百文而已!四百文誒!你喝頓花酒都不止這個錢吧?”
若按現如今長安“斗米十錢”的價格來計算,這豬肉其實算不得便宜,至少是糧食價格的五倍還多。可要按某趙王的那種算法,就當真是白菜價了。
畢竟……嗯,平康坊的消費還是挺高的。
如果能大量購進,以肉湯摻些米糠、麥麩之類,一頭百斤之豕,咋不得叫兩營兵士吃上幾天?
正悄咪咪的算賬的小崔心下一動,扭頭正對上某黑心趙王那意味深長的目光。
“行謹兄想通其中關節了?想不想買點回去呀?”
后者笑得有些賤,活像是平康坊的那些“銷售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