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正一刻,近千名自軍中集結的騎兵在秦瓊與羅士信的帶領下與大軍分開,化作兩隊,分往東西而去。
古今沙場事,無論規模大小,有一類士兵是必不可少的,便是斥候。
《禹貢》中說“斥候而服事”,算是最早的文獻記載,可見商周之時此類具備特殊本領的兵士都屬王侯的私兵,“斥候”的名字大抵便從此來。
不過自先秦后,由于戰爭的規模越來越大,原本記載的所謂“視敵進退、觀相徑要、檢行險阻、候捕盜賊”的隊伍就變得越來越水,甚至于現今不少義軍隊伍中都不設此兵種,只拿些腳程好或善騎術的士兵充當探馬信報。
巧的是,孫華的麾下還有。
老李為求正統,一切規制都遵前隋照搬。白水軍中每個戰營都單獨設有二十人的斥候小隊,分有戰馬。再加上李大德的親衛隊,集中起來,便是一支數量近千的騎兵。
此時,這支隊伍正由秦瓊和羅士信分領,前往濟水兩岸和絺城周邊偵查。
前文說過,古之名將之所以逢戰比克,是因為他們總能借用地形、情報、戰術之利,把大規模的戰役轉化成局部以多打少的戰斗。
想要做到這一點,計謀、判斷、決策都必須做到萬無一失。畢竟這會兒的通訊不暢,一旦做出決定就無更改的機會。所以先機、伏兵、后手之類詞匯都是古代戰爭描述中最常出現的。
不過眼下那五十名“通訊兵”的出現,卻給了李大德試錯的機會,也讓他有了搶奪先機的便利。
當然了,若只是偵查傳信,沒必要讓秦瓊和羅士信這等猛將出馬。之所以選了他們,是因為某趙王并不只是讓他們去偵查。
彼時的秦瓊打馬狂奔在北面的原野之上,腦中卻還在回想著前者交代他的話。
“敵進我退,敵駐我擾,敵疲我打,敵退我追”。
什么鬼?
他想不明白,再怎么說這群斥候也訓練尚短,除了騎術相對好些,其他騎兵戰術簡直一塌糊涂,騎射更是沒一個會的。他本人還要分神去保護那五個“通訊兵”,就算集結成規模了又能打得過誰?
而且后者還叫他先去沁水上游的孔山取東西。
什么東西這么神秘,還能提升這群斥候的戰力不成?
答案是能。
任何事情到了李大德這兒,就不能以常理度之。就比如說初時兵部擬定的,就欺負河內無精銳士卒和善戰之將平推過去的戰法,就沒見他有要采納的意思。
他只有兩萬人,又不是二十萬。真要按兵部這種打法,一旦遇到難以攻克的硬骨頭,丟命的未必是他,但丟臉的一定是。
第一次冠以元帥的頭銜領兵出征,他想要給別人留下一個深刻的印象,無論是對敵還是對己。
很快,這第一個印象就落到了秦瓊的頭上。
足智。
酉時初刻,未及太陽落山,一路馬不停蹄的后者就帶隊來到了孔山東麓,在遠山的陰影中來回掃視。
孔山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高山,只是太行五龍口向南延伸出的一段。因為沁水自北面穿山而出,在此轉道向東,將兩山相隔,才使得孔山成了一處看起來獨立的山峰。不過地形的不友好,加之荒地多礫石難以耕種,使得這里并沒有什么人煙。
然而在外人看來的太行天塹,在李大德眼里卻是一片坦途。
待沿河岸轉到北麓山腳,看著牛王灘下那停靠的那幾十艘三丈貨船堂而皇之的打著某趙王的龍紋王旗,秦瓊的眼睛都直了。
話說你們這么囂張的進來,敵人知道嗎?
“你們可算來了!怎地如此之慢!”
都不等他下馬走近,灘頭上一個把官服穿出二棉襖氣質的黝黑漢子便攏著袖口走了過來。
后者稍打量了他一眼,尤其掃了掃他腰間斜掛的熟銅锏,便自來熟指著灘頭上的船只道:“攏共一千套外掛裝備,俺都送來了!你可得點驗清楚,莫說俺老吳糊弄東家!不過東家要的新式連弩少了些,只有二百把,你們自己瞧著分吧!哦,對了,那弩箭是能回收的,你這后生可別用過就丟了,記得撿回來……”
吳老鐵只顧自己嘴快,完全不管秦瓊那越來越茫然的表情,活像是個急于和買家交割的供貨商,待走近灘頭,便忙不迭的命人開始卸貨。
“哎?不是,這,這位吳……老哥,趙王殿下到底是何意?何為外掛裝備?還有那連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