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德翻著眼皮琢磨了半天,才想明白他從一開始就杠,咳,說錯了方向。畢竟古今字意不同,他覺得有問題的地方,其實根本沒問題。
可如果按照這個思路去推,那他開始就下意識忽略的地方,是不是就有問題呢?
后者眼睛一亮,陰戳戳的掃過眾人,忽地哼道:“卿家博覽群書,學貫古今,本王屁服!不過可否容你給本王解釋一下,既然《輿服志》上說了親王納妃的禮服尚青,那你做這一堆綠袍子是啥意思?是故意戲耍本王么?”
“……”
堂內一陣安靜,幾個老頭對視一眼,都有些莫名其妙。其中一個還好似笑了一聲,掛著“你是不是傻”的表情開口道:“大王可是說笑?這青,不就是綠么?”
“青是青,綠是綠,這二者怎可混為一談?青天可是綠天?青史為何不叫綠史?”
李大德皺眉抱起胳膊,面帶不屑的哼道:“你們既然這么博學,倒不妨給本王科普一下,這彩虹共有幾色?”
“噫~”
一聽到“彩虹”二字,在場的禮官表情多有嫌棄,甚至都不想回答。
也是某杠精疏忽,下意識就拿了彩虹舉例,卻忘了在這年頭彩虹作為難解的天文現象,一直都是與“掃把星”、“熒惑”并列在一起的大“兇兆”,實在不是啥好談資。
眼下他這馬上要結婚的人在這兒拿彩虹說事兒,就和婚禮現場有人張口閉口說“誰誰死了”一樣,格外遭人嫌棄。
不過嫌棄歸嫌棄,官大一級壓死人,再嫌棄也是要回答的。
當中一個年長的家伙無奈,便攏著袖子故作淡定道:“《五行志》有云,虹者,日旁氣也!其質無形,其色七分,乃為赤橙金綠青……呃,emmm……”
說到一半,有些說不下去了。
某杠精有那么多例子不提,單單說彩虹,是因為只有在這里,青和綠是并列存在的。如果二者顏色相同,這就成了悖論。
這一招,叫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李大德和他爸學的。
后者心說你們不就是仗著有文化么?既然這么有文化,有本事當著哥的面兒把古人推翻啊!今兒你們要是推不翻古人,就別怪哥要推翻你們了!
堂下,一眾本來勝券在握的禮官面面相覷,進而臉色大變。
搞了半天,這青色還真就不是綠色?
“臣有罪!臣老邁年高,乃至失察!請大王恕罪!”
一群加起來都能熬死老李家家譜的家伙跪在眼前,惹的李大德白眼狂翻。
這么簡單就認輸了?哥還沒用力呢!
趙王一聲吼,門下滿地走。
這邊隨著禮服被退回,原本剛松了口氣的禮部上下再次忙碌起來,到處都是翻書的身影,就為了搞清楚這個青色到底是個什么色。甚至于這次為了找到足夠多的“證據”,避免某杠精找茬,他們把太史局和弘文館都叫上了。
李大德才不在乎青色啥樣,反正只要不是綠色就行。這邊打發了禮部,便又耐著性子去承恩殿接見左一波又一波的親戚。
《禮記》云:昏禮者,將合二姓之好,上以事宗廟,而下以繼后世也,故君子重之。
可到了李大德這兒,何止是合二姓,根本就是合了五姓。不說柳氏、楊氏這些本就家業興旺的外戚,就是小門小戶的侯氏乃至霍云兒自己都不承認的霍氏也都不知從哪冒了出來,搞的李大德這幾日一有空就揉臉。
嗯,都特么笑僵了。
歲末錦繡,就在整個大唐上下緊鑼密鼓,為即將到來的迎新與納喜而慶祝之時,東南一地卻再次顯露殺劫。
而這殺劫,又隱隱與李唐勾連一體,牽一發而動全身。
別忘了,彼乃亂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