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觀歷代開拓王朝的統一過程,漢劉邦滅楚以成,晉篡曹魏滅蜀以競,還有隋代周滅陳,宋兵變攻南唐等等,都是先北后南,自西向東,吞弱小以壯大,最后一戰定鼎。
歷史上從南方起勢靠北伐奪取天下的,只有老朱家一份,前無古人,后無來者。
李淵和那位“開局一個碗”沒法比,只能效仿前人。可雖說大局上都差不多,但總有些細節顯得古里古怪。
比如那些先期獻土歸唐的諸侯,待到后面又開始反叛,然后被剿滅。然后再有人歸降,再叛,再被剿滅。似李密、劉季真、羅藝、高開道、蕭銑、徐圓朗、朱粲等等,全都照此過程,無一例外。
這節奏感,縱觀歷朝都難找出這么多來。以至李唐的統一戰爭前前后后打了那么久,大部分時間卻只是在平叛。
由此可見,老李那套靠寫信拉關系騙人入伙的做法,終歸還是不如手里的刀子可靠的。
這道理,中樞現下還不太明白,但在前線作戰的將領已然逐漸開悟了。
所以李神通果斷拒絕了崔世干招降宇文化及的提議,他寧可多費些手腳一勞永逸,也不想以后再起波折死更多人。
可惜這種道理不是每個人都能悟到的,有些人書讀的越多,就越相信自己的判斷。加之前者的運氣,也著實不算太好。
關押趙君德的理由是不能明說的,所以一些似是而非的猜測就成了貌似合理的理由。比如后者口中叫罵的“妒賢嫉能”。
唐軍原本高昂的士氣肉眼可見的低迷了下去。而這種情況,在“大王不體恤士卒性命,要以人命硬填”的說法在某副使的帳中傳出后變得更甚。
不出意外的,第二場攻城以唐軍的失利而告終。
“崔世干妖言蠱惑,動搖軍心,著即刻去副使之職,無令不得出帳!違令立斬!”
當天傍晚,氣到頭禿的李神通不顧前者皇帝欽差的身份,命親衛將其關押。而崔世干也自知理虧,沒有掙扎辯解。
營內眾將彼時表情各異,何潘仁皺眉沉思,柳崇禮欲言又止,史萬寶已是整裝待發。
“切記,那黃君漢乃是天成府麾下,趙王推薦的懷州刺史。雖說此番李密叛亂,但既無證據,不可無禮!爾首要之責是擬率援兵多備攻城器械前來支援!莫要插手旁事!”
打發了崔世干,李神通又對史萬寶細細交代,言說厲害。
他敢收拾老李的欽差,但對某趙王的人卻有點打鼓。當然了,也是由于后者現下乃是他們的后院,起不得火。
戰局此消彼長,他這邊一連有三員大將上不了陣,硬拼也毫無意義。正好懷州為了岸防設了不少拋石機和床弩,便想著能不能叫老黃勻點過來。
不過提起某趙王,在場眾人都難免有些走神。
眾所周知,靠裝備碾壓是他最喜歡干的事兒。也是怪了,同樣是出來打仗,他們這邊按部就班的以戰術應對,卻打的如此艱難。而那貨嘻嘻哈哈的就搞定了河內,人和人的差距就真有這么大?
所以,如果是某趙王領兵,眼下的局面會如何應對呢?
他們永遠都猜不到。
旭日東升之際,匡州城東門大開,綿延的漢胡聯軍逶迤迎著朝陽大步行進,登船渡河。而在對面,孟門關上的守軍已是如臨大敵。刺史劉季真親臨關城,喊著口號激勵手下士氣。
到目前為止,一切都還挺似模似樣的。
梁師都的前軍先鋒賀遂下令攻城,中軍東胡莫賀咄設引五千騎兵掠陣。無數身穿皮甲,手持木盾的漢胡聯兵架著簡陋的云梯向孟門關城頭攀爬。城頭礌石如蝗,箭如雨下,喊殺聲震顫四野。
如無意外,就以突厥這種配置想攻下依山阻隘的關城,簡直是在說笑。只要離石的輜重糧草不斷,都不需要太多人,就能一直守下去。
“真壯觀啊!這才是戰爭嘛!”
辰時正,策馬出現在南側雙柳嶺上的某趙王如是感嘆。
“大王,各戰營已然到位,只待大王一聲令下,便可馳援!”
斜后方,石州司馬攜令而歸,眼中卻是帶著忐忑。
這一波劉季真叛唐,連帶他們石州一系官員都被打上了叛逆的標簽。人家趙王來此是為平亂,但他們卻都是戴罪立功,此刻比誰渴望上陣殺敵。
但某趙王不急。
好戲還沒開場呢,總要等菜上齊了才動筷嘛!
巳時初,莫賀咄設撤兵修整,雙方對峙喊話。便在這時,自關城東側谷地的官道上便響起了馬蹄聲。
某趙王暗道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