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都沒過兩息,貌似有些憔悴的溫大有便哼了一聲,頗有些不爽道:“殿下若能安心修文,就憑此文采,定成一代賢王,被千古傳頌!”
“嘖!誰說做閑王就必須要修文了,習武也一樣嘛!”
某杠精似是沒聽出前者話語中的諷刺,聞言下意識就杠了回去。眼見這老頭兒翻了白眼,就是不接他的話茬,便聳了聳肩,自己接道:“這打地盤和御外侮就是不一樣哈!一想到此去是為護我漢家百姓,本王這心里就熱血沸騰的,就連作的詩也豪氣起來!”
“呵!”
溫大有也是服了這貨,頭一回遇到沒人夸就自己夸自己的人,但一想到此去之事,便也嘆氣出聲:“殿下心胸叫人敬佩!若老夫再年輕幾十歲,說不得便也舍了皮囊,追隨殿下遠征胡虜。只是這如今天下離亂,卻不是人人都有此等胸懷的。但愿此行順利,莫遇到那羅藝的嫡系兵馬!”
“唔,其實你這老頭也不差!”
大抵是他的態度比較誠懇,某杠精難得露出正經臉色,拍著他的肩膀道:“你能與本王同來,已是幫了大忙了!上陣殺敵之事,就交由年輕人來做吧!”
要知道,某趙王輕易是不會對屬下交心的,難得遇到的溫大有不想放棄這個機會,聞言便急忙轉身,正色道:“既如此,殿下可否答應老夫一件事?”
要說他這個少尹也是做的心累,不但民政要抓,還要盯著自家這位想一出干一出的上官。這一次趙王東進幽州,眼見阻止不了,他就干脆一道來了,言說怎么著也是姓溫的,或許那羅藝會看在溫大臨的面子上放他們過去。
當然了,這其中的風險誰都看得見。畢竟前者是梟雄心性,真要鐵了心弄死他們,屆時也沒處說理去。
所以李大德才說承他的情。
但眼下這貨要說的話,后者就沒心情聽了。只定定的看他兩息,便轉身哼道:“不答應!滾!”
他清楚溫大有要說什么。
有他在隊伍里,屆時即便羅藝不同意借道,但看在溫、薛兩家的面子上,放他們原路返回還是沒問題的。只是看某趙王這個做派,顯然并不這么想。
青山遠去,塞外風寒。
看著兩岸尚余待化積雪的荒蕪沃野,與漸漸出現在視野中的邊地小城,李大德便握緊了拳頭。
姓羅的如果真敢拒絕,他就殺過去!到時候只要跑的夠快,說不定還能借機坑他一波。
“希望她們能堅持住!”
他這般不顧頭尾的堅持,說胡鬧也罷,說自信也可,但根本原因還在于云州眼下嚴峻的形勢。
也是過了朔州才知道,老李口口聲聲說突厥勢大,這般委曲求全是有道理的。騎兵一旦形成過萬的規模,其戰術和縱深根本就不是步兵能比得上的。人家只要放開馬蹄子拉著打,步兵只有吃灰的份兒。一旦在野外遭遇,對方完全可以不損一人,把步兵放風箏放到死。
彼時的采涼山下,便是這般情形。
北進支援的兩萬涑水軍進駐云州,與采涼山互為犄角,卻只能勉強維持一個守勢,根本不敢出城交戰。
什缽苾的三萬兵馬將云州城與采涼山軍鎮團團圍住,截斷糧道水源,每日騷擾。某趙王以往賴以壓陣的石砲散彈戰術,在對方綿延數里,間隔過丈的巨大縱深面前也失去了作用。
對方這種不攻城,而是無賴圍困的戰術,還真就讓李秀寧毫無辦法。
只有李大德,從一開始就看到了破局的機會。
這就好比是后世線性代數里面的公式變形,如果彼時把雙方的身份換一下,就不難發現,這種對峙局面很像當初李世民在淺水原攻薛舉時的情形。所差者,只是一個能夠破局的第三方。
原本面對突厥騎兵無數的陣勢,除非用人命硬填或是拿出相應數量的騎兵對沖,否則是沒人能做到這點的。
但巧了,某趙王剛好能,而且才經過戰場的檢驗,確認有效。
“天成軍聽令!全體下船!列陣!”
隨著船只靠在幽州西北永興縣南門外,李大德看著城下奔來的幾騎身影,一聲令下,一千身披重甲的漢子便自船頭跳出,拖著一人高的巨大陌刀結陣上前。
“把老子的王旗打出來!”
某趙王扛起他那對紫金錘,隨意扭了扭脖子,大步走向陣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