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廣袤無垠的戈壁淺灘上,一千重甲陌刀兵對陣兩千輕騎會是什么場景,此前從未有人見過,但在今日過后,這一戰將會成為經典。
霍云兒站立城頭,視野中看著一千銀光閃閃的家伙在御水河畔向東南迂回,莫名繞出一個大圈,又跑去了東北面。
“果真是來誘敵的么?可是援兵在哪……”
后者喃喃自語,話音未落,卻忽然屏住呼吸,呆愣愣的看著遠處突現的變故。
那一千身影忽然集體下馬,在東北面列了一個松散得令人發指的魚鱗陣,在一個疑似拖了把亮銀槍的身影帶領下,一聲吶喊,竟撒丫子正對著追來的騎兵發起了反沖鋒。
“鏘!”
霍云兒一激動,手中障刀下意識就砍在了墻垛上,磕飛出好大塊磚頭。而旁邊跟著她跑來北面的馮月娥已是跳腳罵了起來:
“前頭領兵的殺才是哪個營的!端地混賬!連最基本的兵種相克都不懂,竟以己之短攻敵之長!日他娘的王八羔子!這樣的貨色也配隨大王打仗,要是在俺們營,他連個伙~~呃?”
一連串的罵街不等吼完,眼見速度都相對極快的兩軍兵線向交,只在一瞬間,陽光下爆發出來的血花就拋灑成一條極長的紅線,好似染血的電光在扭曲舞動。
空間好像在此扭曲,以血線分隔,一側是極動,另一側則是極靜。
這些粗選出來的漢子在臨敵之余,便只有一個簡單的動作:側身,踏步,揮刀。
以靜制動,沒有多余的花哨,也沒有相峙的糾纏,生死只在一瞬間,一刀既出,立分高下。
他們在桃花溝等待換裝之余,每日不是在林間對著搖擺的橫木練習揮刀,就是被撞斷了肋骨在醫務室養傷。這種生生用搏命換來的經驗,幾乎刻印在了骨子里成了條件反射。面對沖鋒到近前的騎兵,下意識就搖擺起來。
霍云兒已然不知道自己是何心情了,只是胸膛間的起伏越來越大,呼吸也越來越急促。
在越過山頭的陽光照耀反射下,那一千銀甲身影在短短幾息之間就變成了血紅色的殺神。如練的紅芒平推過騎兵隊伍,再停下時,戈壁之上便好似憑空多了一塊覆蓋百米的鮮艷紅毯,在曠野中散發著可怖的氣息。
然后,前者便眼角抽搐的看著這群殺神又在原地撅起了屁股蛄蛹起來。
野風吹過邊塞,相對仍顯陰寒的溫度,讓剛剛大戰過后的地面都變得蒸騰起來。數十萬人掙扎的戰場好似在那一瞬出現了某種停頓,緊接著,突厥大營便吹響了一連串集合的號角。
自南征以來,他們還從沒有過一戰就被人滅掉兩千騎兵的先例。
大抵能想象俟斤烏沒啜見到戰果后氣急敗壞的模樣,過不多時,云州與采涼山方向的突厥騎兵便盡皆開始后撤集結。
灰色的騎兵戰陣自大營綿延,鳴謫一聲響過一聲,無數戰馬打著不安的響鼻,突厥士兵呼喝奔走,象征著部落榮耀的各色圖騰戰旗漸次升起,隨即慢慢前移。
對面剛剛擺完了姿勢的紅色身影頓了頓,轉身撒丫子就跑。
“哇呀呀呀~”
“#秋逗¥#麻袋(突厥語)”
“&&*八#嘎(突厥語)!”
騎兵陣前打頭的皮甲漢子舉起彎刀怒吼,鬼哭狼嚎的呼喝隨即連綿成片。前排士兵舉弓射出一排響箭,大地開始震動,萬馬展開奔騰之勢。
對面李大德已經上了馬,玩命的抽著馬屁股,卻沒往東逃,而是莫名又繞了個大圈,跑向西北。
從空中俯瞰,黃褐色的戈壁之上,綿延數里的灰色馬群如雄鷹展翅,撲向那小小的一抹紅芒。
霍云兒定定的看了兩息,隨即長呼出一口氣來,轉身就往城下走去。身側的馮月娥愣了一瞬,進而拔刀,怒喝道:“全軍集合!咱們殺出去,支援大王!”
大伙都覺得,某杠精這把可真是作了個大死。
這就好比某社會大哥正在小賣部揪著老板的衣領收保護費,隔壁的瘦鄰居路過,朝大哥臉上甩了兩巴掌就跑。接下來的畫面,猜都能猜得到。
不過彼時并沒有人埋怨,更無人退縮。待得知某趙王就在城外與敵軍廝殺之時,關內兵將的殺氣陡然間便凝聚到了頂點。
“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