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君弘在神龍殿不知何時竟睡了過去,直到先一步過來擺茶點的內侍把他叫醒,才掛著惺忪的睡眼頂著睡出的冷汗低頭肅立,待眼前一抹明黃下擺閃過,便恭聲道:“啟稟圣人,下臣有事相告!”
“唔,是士毅啊,有事就說罷!”
老李好似心情不錯,還樂呵呵的扭頭沖什么人說了句“喝茶”。前者也沒在意,聞言便拱手把剛剛得到的消息張口道來:“今日當值的衛士回稟,在魯公府邸意外撞見有私軍操練,還持有軍械!下臣不敢隱瞞,特來……”
“咳咳……”
身前一陣猛烈的咳嗽聲突然打斷了他的話,敬君弘微微皺眉,有些不滿的瞥頭瞪了一眼某個多事的老太監,但緊接著便瞳孔一縮,霎時間驚出一身冷汗,再無睡意。
對面,劉文靜正陪坐在老李的下首,臉色陰沉的看著他。
殿內一陣安靜,落針可聞。老李的臉色有些難堪,神色透著尷尬。剛剛的好心情也再無半分,只有一股子膩歪。
剛剛在甘露殿,眾人以三票贊成,兩票反對通過了招降朱粲的方案,也意味著中南戰事已畢。
劉文靜還提出了放歸前隋扣留的吐谷渾質子,換取對方夾攻西涼的建議,并透露安興貴已說服其兄歸唐,準備里應外合瓦解西涼,預示著西北戰局近期也即將有結果。老李這才龍顏大悅,邀請他來喝茶。
結果茶還沒喝到嘴里呢,就先聽到了這么勁爆的消息。
“唔,怎么,肇仁覺得京城治安不穩,須私兵護衛府邸么?”
話音淡淡出口,這要換成是裴寂,這會兒已然跪下指著老李說好基友一輩子,你居然懷疑我之類的話了,然而劉文靜卻臉色未變,只是嘆息一聲,轉身拱手:
“陛下容稟,此皆誤會耳!近日臣下值歸家時,總覺身側有人跟隨,查探時又全無蹤跡。日前與內子去玄都觀進香,一位道長言說臣府內有妖祟。這才命人請了崇業坊的巫師來府內做法。敬將軍的麾下,怕是錯把法器認做了兵器耳!呵呵……”
“呵呵……”
隨著后者輕笑,老李也扯過嘴角尬笑了兩聲。隨即便對身前揮了揮手,黑著臉看向敬君弘,哼道:“你都聽到了?還不與魯公賠罪!”
“這,下臣魯莽,還望魯公……”
“無妨!既是誤會,說開便是,敬將軍不必放在心上!”
不等敬君弘說完,劉文靜已是故作大方的擺手,前者不敢再言,便拱手告退。
小半個時辰后,“相談甚歡”的某皇帝親自把劉文靜送到神龍門,轉身之際,敬君弘便又從角落里閃了出來,近前低聲道:“圣人,臣下兒郎回稟所言,可不像是巫師做法……”
李淵抬手,制止他說下去,臉色已是陰沉下來。
這種事真較起來,其實沒什么大不了的。別說是私藏軍械私兵,他兒子撇開兵部私建了一軍也沒見他有多不爽。
他所在意的,是剛剛劉文靜的態度。
一個臣子,無論彼時有沒有這種事,都不該這般淡定。甚至解釋的時候還特么坐在椅子上,半點忐忑也無。這就讓他有些反感了。
特么的跟誰倆裝逼呢?
“百騎司現在京的統領是誰,叫他來見朕!”
“呃……”
話音落下,敬君弘與另一邊的張半月相對懵逼,進而拱手道:“這個,敢問圣人,是尋哪位殿下的百騎?”
“嗯?”
老李詫異扭頭,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百騎司名義上是各親王府的儀仗隊,他每個兒子府中都有相應統領。只是……
在這種情形下,找誰的還用問?
“去東宮鷂鷹院!尋三郎的百騎!”
沒好氣的丟下一句,老李甩著袖子徑向延嘉殿的方向走去。半路似想起了什么,頓了頓,又拐向淑景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