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這個物種,侯巧文算是看透了。
無論是處廟堂之高的帝王將相,還是遠遁紅塵的江湖浪子,關起門來都一個德性。
這一點,得到了柳瑛三女的一致贊同。
都用不著“沉舟側畔千帆過”,只瞧他們自家的父輩兄長就知道了。不說死鬼老楊在江都時的放飛自我,便是眾人之中家世出身最低的霍云兒,印象中她爸爸因為喝花,咳,酒賒賬被人追到家里討債而引發父母大戰的事兒就不知發生過多少次。
雖然現在提起來是頗為懷念,但真較起彼時的心情,那是格外很鐵不成鋼的。
家里又不是沒有,干嘛非出去花那冤枉錢?
所以這一次某趙王打著“調停燕魏之戰”的旗號東去薊縣,其行為落在眾女的眼中便格外值得懷疑。加之這貨一臉果斷的拒絕霍云兒的貼身保護,使得大家警惕心更甚。
于是乎,當張小虎的傳信通過百騎司轉到侯巧文的手中,急詔張澹東進之時,后者一席“肺腑之言”,便促成了今日之果。
李大德以為這是擦槍走火,卻不知從一開始就小瞧了親媳婦的手腕與老張頭的膽子。
這老貨竟敢跑去王府,勸他老婆同意讓他納妾。可見為了自家徒兒后半生的幸福,也是操碎了心。
當然這一切某兩位當事人是被蒙在鼓里的,某桃只知道她來薊縣除了要給某趙王療傷,同時還帶了艱巨的政治任務。
“幾位王妃說了,殿下出門在外,政務之事俺們婦道人家也幫不上什么忙,但總不能叫殿下操勞一天之后被窩還是冷的。奴、奴婢自入了王府,便是、便是殿下的人,這都是分內之事……”
綢繆鳳枕鴛鴦被,芙蓉帳暖嬌娥媚,別是惱人情味。
歡愉之后,略顯興奮的小桃兒八爪魚一般的“盤”在某趙王的身前,絮絮叨叨的說著,完全沒注意到身前之人那有些懷疑人生的表情。
這話,是他媳婦說的?
咋有些不信呢……
“唔,王妃還說日后姐妹們按能力分工,總要有人陪在殿下身邊出行才是。若是行伍之事,便叫云姐姐隨行保衛。若是省親回京,便是小瑛,呃不,是正妃娘娘隨駕……”
恢復了軟糯糯的聲音還在繼續,而某趙王此刻已是翻起了白眼,暗道果然。
圖窮匕見了吧!
這估計才是侯巧文最終的打算,用一個小桃兒先陷他于“不義”,而她則聯合其她人先一步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逼他同意這要求,順帶焊死他未來的車……咳。
拋開出發點不談,單說手段,這招“預先取之,必先予之”透著格外明顯的“碰瓷風格”,一看就是與某杠精接觸日久學壞了。
“哼~女人!”
聽著窗外的寒風料峭,某趙王嘟囔著緊了緊懷中璧人,懷著對自家親媳婦的鄙視漸入朦朧。
似乎忘了什么事兒?
算了,不重要!
北地寒春的夜晚月朗星稀,快馬奔馳在官道之上,寒風吹起的面紗隱約露出一張表情淡漠的俏臉。
這張臉,李大德一定記憶深刻。
羅藝說要封鎖薊縣至河間的所有通道,當然不是說笑的。雖然大伙也心知這是下策,但似這般刺客明目張膽在官道縱馬的場景,總歸是不該有的。
原因是前者并非在幽州境內,又或者說,此幽州非彼幽州。
薊縣東北的漁陽郡雖也有分屬幽州,但其南部燕山至漳水入海口一線,卻在滄州賊帥高開道的手中。后者原是那位自己把自己燒死的格謙手下別將,后沿海路北上劫掠滄州,慢慢壯大。
因其所占之地多是山地,少有人煙,麾下又多是亡命之徒,羅藝便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任其在東北盤踞。只要不招惹他,算是井水不犯河水。
只是他大抵沒想到,這貨居然和那位女刺客能聯系到一起去。
女子姓高,當然非高開道的高,而是高士達的高。
也是巧了,且不說高氏一族自齊演化以來就多分布在山東、河南一地,并非河北望族,可偏偏在河北一地搞風搞雨的許多都姓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