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堪稱華麗的變身,幾乎就是在王世充的眼皮子地下生生發生的。后者眼角抽搐之余,不等反應,對面號角聲起,那抹王旗已是一馬當先的向這邊沖來。
“殺啊!”
一員手持長槊的黑臉騎將緊隨李世民身側,一千玄甲重騎踏著鼓點般的節奏直沖陣前。而兩翼的段雄與丘行恭彼時迂回到山坡之上,紛紛下馬拾起之前丟下的袋子,過不多時,便又是兩千重騎打馬沖下。
這是智慧與勇武的結合,也是科技的碾壓。
王世充大營前的拒馬只抗了一瞬,后方持盾以阻的刀盾兵就被一箭射翻。沖到近前的尉遲恭揮槊連挑,將拒馬砸翻在其后的陣中,一千重騎便如燒紅的刀子一般就那么捅了進去。
“撤!撤退!撤到大陽橋以北,據河以抗!區區三千騎兵,只要吾等占據地利,他們便過不來!”
王世充的反應還是很快的,奈何有人比他反應更快。
彼時陜縣城中的陳政雖然軍事水平一般,但還有個與之朝夕相處了兩年的皇甫無逸呢。
這邊都不等小王把將令傳到各營,對岸的縣城南門大開,隱于其間的五千府兵便殺了過來,瞧那不管不顧的架勢,竟是要搶在他們前面占據大陽橋,堵他的后路。
李世民一瞧對岸那場面就樂了,一邊緊著拉起弓弦搶尉遲恭的人頭,一邊暗道這陳政不愧是被老三調教過的,就是有眼力見兒。
“哈哈!真是天助我也!此戰若擒王世充,寡人取洛陽,便如探囊取物耳!兒郎們,殺啊!”
“殺啊!”
自西北歸來之后就一直在訓練,未曾上過戰場的眾兵將彼時熱血翻涌,士氣不用激勵便達頂峰。從空中俯瞰,三道玄色箭頭猶如三支離弦之箭,徑往王世充的中軍旗下殺去。
“鄭公!麾下為您斷后,請速撤離!”
從東側好不容易才跑回來的葛彥璋都容不得緩口氣,便有喝令騎兵集結,分做三個方向正面迎向攻來的唐軍,為小王跑路爭取時間。
后者也不矯情,先是拉過親兒子“啪啪”抽了兩個大嘴巴,接著便在親衛的簇擁下爬上戰馬,沿著谷水河岸向東奔逃。
他這一敗,自函谷往東至澠池一線近二百里的平原便盡落唐軍兵鋒之下,東都以西再無險可拒。
天險已失,敵軍入境,四面楚歌,這景象,莫名有些熟悉。
王世充想起了當年盧明月攻洛陽,亂軍四面圍城,逼得楊廣南下江都時的情形。彼時彼刻,恰如此時此刻。更絕的是,還有人為他提出了類似自己當年為后者所提的建議。
“阿爺,唐軍勢大,孩兒來時聽聞滎陽諸郡皆已降唐!不如先帶軍撤入襄城,咱們重整兵馬,給其來個反包……”
“啪!”
又是一個大嘴巴,差點把王玄應的腦子一起給抽出去。
王世充暗罵老楊這才死了幾年啊,傻嗶才學他那做法呢。口中卻是罵道:“黃口小兒,安敢亂寡人軍心!勝敗乃兵家常事,區區一戰失利,如何能動搖大局?你若破了膽,自滾去城中哭嚎,莫要在寡人身前叫喪!”
“孩,孩兒不敢!孩兒也只是想替阿爺分憂罷了……”
前者捂臉低頭,嘴里唯唯諾諾的說著,垂下的目光里卻盡是罵街。
特么的,你自己打不過唐軍,卻把火撒到親兒子頭上來,這是人干的事兒?
而另一邊,罵完了兒子的王世充則是陷入到沉思之中,不斷糾結。
既然這節奏和當年老楊面對的局面相似,有案例在前,正確答案就好像很明顯了。
不能放棄洛陽!
絕對不能!
一旦失去了這處經營多年的大本營,他就失去了根本。一個連根本都失去的人,又憑什么去爭霸天下?
對!就是這樣!就在這兒跟他們干!
好似“想明白了”的小王同學莫名又有了信心,待退守到新安之后,便即刻詔令河南諸郡刺史盡起兵馬入關“勤王”,共抗李唐兵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