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說話的杜如晦,正立身于高聳入云的筆架山前,兩眼發直。
“是啊!此地易守難攻,倒虧得是在東南,若在西北,吾等要進河洛,恐要多費些手腳了!”
長孫無忌也一臉贊同的點頭,正要扭頭對李世民再說什么,卻見后者眼神一凝,突地驚疑出聲:
“你們瞧,那邊好似有人在行走?”
“人?”
“莫不是敵軍?”
眾將一陣騷動,然而回頭瞧時,卻見青山巍峨,林風徐徐,哪里有人?
“在那!”
李世民打馬上前,抬手卻是指向了……半山腰。
其他人不明所以,待順著他的手臂看時,隱隱約約,還真瞧出了似有人影在其間晃動奔走。過不多時,待一道藏青色衣角閃過,眾人便確定了,山里確實有人。
有人,就說明有路。
“走!咱們進山瞧瞧!”
李世民大手一揮,走出一步時忽覺氣氛不對,扭頭就發現眾人用一種古怪且不信任的目光注視著他。
“咳……那個,大王,”
秦瓊打馬上前,頗有些心虛道:“要不您先回營歇息,麾下帶人去探個究竟?”
“嘶……你們不會以為,寡人每次查探,都會遇到敵軍吧?”
李世民瞪起眼來,眼見對面眾人不但沒應聲,反到有幾個跟著點頭的,便當即惱羞成怒,忽提起弓箭來,一夾馬腹便走,同時喝道:“寡人十六歲從軍,隨父征戰,兇險場面見的多了,何懼宵小!你們不去,寡人自己去!”
“嘖,又來了……”
也不知道是誰嘟囔了一聲,眾人相顧無言,眼見這貨就快消失在林子里了,秦瓊首先打馬跟上,而后一群人便轟隆隆的都跑了過去。
平心而論,雖然對于李世民這種動輒以身犯險的毛病有些腹誹,但彼時無論是武力值為負數的房喬還是三位參軍中最能“打”的長孫無忌,都不得不暗想,要能在這兒碰到王仁則反倒簡單了。
可惜沒碰到。
半個時辰后,眾人氣喘吁吁的踩著亂石小路,抓著草皮樹根尋到李世民所指的位置時,便兩眼發直的看著后者彼時正按著刀柄與一個光頭僧人對峙。
“你們……”
一瞧又來了一群人,且各個身俱甲胄,林中那青年和尚當即色變,卻不奔逃,反而提起一根哨棍,擺出要反抗的姿勢來。
然后……
“別……別打了,別打了!貧僧……貧僧,也是誤入這里,已迷失了方向,絕不是要窺測將軍營盤……”
“嗯?你還敢窺某營盤?”
不說這話還好,此話一出,彼時按著這貨削的尉遲恭下手更黑了。那拳頭打沙包一般落在和尚的光頭之上,瞧的眾人眼皮直跳。
不得不說,這和尚是真耐打。
“別,別打別打……貧僧說了!貧僧說實話!”
那青年和尚待尉遲恭住手,先喘了一會兒,左右看了看,猶豫了一下才哭喪著臉道:“日,日前……貴屬下前往寺中征糧,方丈將寺中存糧盡皆獻上,眾僧皆以野菜果脯。貧、貧僧今日實在是餓的狠了……所以,唔,那個……就,看看……咳,在后山能不能,抓個,咳,那啥……”
“抓到啥?快說!不然某的拳頭可不是……”
“不用了!”
不等尉遲恭說完,李世民已是出言打斷,進而臉色古怪的從腳邊的草叢里提起一只死不瞑目的野兔。
眾人一呆。
話說,和尚不是要吃素么?
“征糧……那王仁則莫非已有斷糧之虞?可區區一寺廟,又能有多少存糧?”
杜如晦恰到好處的表達出自己的疑惑,而那僧人聞言,下意識便要仰頭叫屈,可未及說話,忽又愣住。
“你們……不是官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