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這貨臉露茫然,情知這驚喜差不多就得,不能太過分的陳叔達等人便相視一笑,各自從袖子里掏出份奏折來,笑瞇瞇的起身遞了過來。
“這是……”
李淵擺著一副黑人問號臉接過其中一份翻開,先是目光沉凝,緊接著便立時舒展,變得驚疑起來。
這一份,是峽州刺史許紹上奏,言說日前其麾下錄事參軍李弘節、子婿張玄靜破南梁楊道生,后乘勝追擊,已與日前克下荊門軍鎮。
“這,這蕭銑也算一方雄主,怎地麾下兵馬如此不禁打?”
某皇帝揣著糊涂,待翻開另一側蕭瑀遞過來的奏折,疑惑頓消。
不是梁軍不禁打,而是后院起火,顧不上這邊了。
八月十六日,唐軍南路先鋒司馬長安兵進鄂州,于赤壁古戰場大破南梁陳普環部,而后與峽州統軍許智仁合兵一處,于次日攻破荊江口,包圍岳州。
而后李孝恭率后續兵馬,共計戰船百余艘,過君山直入洞庭湖,將華容、安鄉、南縣、朗州、龍陽等軍鎮全數封鎖,對江陵形成合圍之勢。
“好!好!啊哈哈……”
立于門下的某皇帝待草草看罷,嘴角一咧就要放聲長笑。
什么皇權寂寞,什么孤家寡人,統統去求吧!朕現在只覺得快樂!
然而還沒完。
都不等他這一嗓子笑完,第三份奏折就被楊師道懟到他面前,叫他的笑聲憋了回去。
這幫人就是故意的。
這一份,內里的東西就多了。
某秦王連同屈突通與竇軌聯合上奏,言說日前某趙王與之聯兵南下之事,詳細闡述了其對三方勢力各個擊破的策略。隨后才是詳細戰報。
目下,齊王李元吉率大軍連克瑕丘、兗州、曲阜、龔丘一線,后與秦王李世民配合,克青石、錦陽二關,陣斬夏軍大將張青特,而后順勢進兵包圍新泰城。
與此同時,趙王李玄霸引天成軍跨海南渡,獲萊州張氏舉族投效,已與日前攻陷穆陵關。
至此,山東境內齊長城一線關隘盡入唐軍之手,已完成對夏軍的戰略包圍,破敵指日可待。
“這,這,嘶,吾兒,竟勇猛如斯?”
某皇帝已然不知道該說什么了,眼睛眨了半天,愣是沒找到一個合適的形容詞來。
如果說此前看到南梁破敵的消息使得他心下振奮,一掃連日來的頹廢與空虛的話,那么他那兩個,咳不,三個寶貝兒子送來的消息,就不僅僅是振奮了。
這等于是在告訴他,唐軍就快贏了。
也就是說,他都還沒來得及得到運籌帷幄的快感,這過程就已然快結束了,留給他的,只有高手寂寞的無盡空虛。
當然了,這還不是消息的全部。
今日百官前來,注定是要把他的感官神經麻木掉的。這邊翻完了楊師道的奏表,都不容他緩口氣,下一份就又遞過來了。
大抵是被最近唐軍這一連串的神操作給驚到了,亦或是江南群豪已看出了而今的天命所向。隨著各方大戰的消息漸次傳開,先是江都留守陳棱奉表降唐,而后江淮杜伏威、宣州汪華俱都向長安奏表,請求歸順。
“而今河北已定,偽夏偏拒一隅,偽鄭困守洛陽,中原一統在即,全賴陛下洪福,臣為陛下賀!”
陳叔達難得捧老李的臭腳,隨著話音落下,周圍面色熱切的群臣便再次跪倒,口誦萬年。
“呵~呵呵……”
老李頗有些不自然的撫了撫胡子,而后嘴角越咧越大,終于,這一次沒人再打斷,使得笑聲在身后甬道的擴音之下遠遠的傳了開來:
“哈哈哈哈……”
這么開心且漲顏面的事兒,皇帝當然不會只顧著自己樂的。
一刻鐘后,內宮便傳出中旨,將東南以及江南的捷報在城中宣告,并取消今日宵禁,與民同樂。
長安城在過午之后漸漸喧嘩起來,贊頌之聲不絕于耳,到處都是在談論局勢之人。各坊酒樓照例爆滿,平康坊前的街道也開始堵車。
下值的御史、郎官在贊頌著皇帝的圣明,酒館中的士子在談論幾位皇子的勇猛,街頭巷尾的百姓則是喜于日子紅火,并掰著手指計算自己出征在外的孩子何日能歸家。
在這等蒸蒸日上的氛圍中,北地塞外,卻有幾人在黃沙間掙扎奔跑,面露惶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