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應對……
云定興眼珠一轉,計上心來。
“殿下,此事易耳!只須這般……”
眼見四下沒有外人,后者上前一步,微微拉住李智云的衣袖,湊近了低聲言語了一陣。
后者先是皺眉,而后恍然,待聽到最后,已然是忍不住臉上的笑意了。
其實說穿了,這就是個魚和熊掌不能兼得的道理。
年輕人總是會陷入到既要面子又想要里子的怪圈當中,從而嘴上不肯退讓。而在云定興這種為了前途可以賣女兒的家伙眼中,所謂面子,無非是說法不同。他有一萬種方法能叫李智云覺得自己既得了利益,又保全了面子。
比如這一次,他提的建議就是要李智云搶先把戰報發回中樞,最好是直接呈遞給李淵。左右他也不是正式主帥,戰報之中需要詳稟的戰損以及各類盤點完全可以避開,只說過程和建議。
如此一來,等于是先一步把自己的功勞確認了不說,還可以順勢叫李淵下令,按照他的建議處死那些給唐軍造成了極大損失的將領。甚至于為了進一步拉攏底層兵將,他還可以叫李淵下旨將內宮中的部分財寶分發給此番的有功之臣,以撫慰他們受傷的心靈。
嗯,比如開應天門接應唐軍的某大將軍之類。
這樣一來,過后無論屈突通、竇軌亦或李世民如何上書陳述洛陽之戰的始末,都無法抹去他李智云的功勞。乃至任何指責他擅殺俘虜的說法都是無故抹黑,是栽贓陷害。
只要這事兒成了,到時圣命在手,他在屈突通等人那丟掉的面子自然就找了回來。而對于底層兵將來說,皇帝之所以下這個令,也是他楚王勸諫的結果。那么既報了仇,又得了好處的兵將們自然會向著他。
面子,里子都有了,還不費工夫。
當然一旦這么做了,大概率會得罪李世民。但云定興覺得,李智云不會在意的。
是的,他不在意。
既然要來洛陽搶功,那他注定就是要得罪李世民的。何況現在已經得罪了,再得罪狠點又能如何?
“哈哈!云將軍不愧是三朝元老,果然思慮深遠!你且寬心,本王一定會在奏報中言明你的功勞,不會虧待與你的!”
李智云拍著云定興的肩膀哈哈大笑。
后者急忙抱拳躬身,做一臉謙恭狀,心下卻是暗暗撇嘴。
就這般喜怒皆形于色,做事顧頭不顧尾,還妄圖以這等堪稱幼稚的想法收買人心的家伙,實在不是個好的投效對象。說不得,待在李唐站穩了腳跟后,得離這貨遠點。
戰報很快便上路了,不但是回傳中樞的,也包括了彼時各地的世家門閥。且不說這會兒城內還有沒有各方勢力的探子,便是唐軍之中任職的世家子弟,也會在第一時間把消息回傳家族。
李世民在趕到滑州境內時,便已知洛陽戰事的結果。更知曉了過程極其慘烈,唐軍死傷慘重,百姓十不存一的情況。
已經有洛陽城內幸存的世家子弟逃回老家的了,自然也帶出了許多戰報之中沒有的內情。
比如在外圍鄭軍已經投降的情況下,唐軍仍不罷手,甚至將那些被鄭軍裹挾的青壯百姓也屠戮一空。
再比如城內一些受王世充保護的大戶,在城破之后,被一部分唐軍校尉以“從賊”為由滅了滿門。其府內金銀細軟也被士兵瓜分一空。
原本可以通過談判,不費一兵一卒便化解的兵戈之爭,待到現在,無形中已不知結下了多少毀家滅族的血仇。
李世民先是不敢相信,進而駭然,然后便是遏制不住的怒火。
人還沒到洛陽,把日前在城內縱兵屠殺平民,劫掠大戶的校尉兵卒盡皆收押的命令便已傳到了屈突通的面前。
可不巧的是,這個時候,老李通過門下省回傳的詔書,也同時下到了洛陽。
有裴寂在旁邊幫忙敲邊鼓,加之彼時已在長安任職的楊恭仁、楊師道等一干楊氏宗親的進言,如何處置這些鄭軍降將,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