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說李秀寧因不放心而塞給他做親衛的那五千平陽軍和人均御侮校尉銜的天成軍,就連入伍時日最短,戰力最低的河東府兵也都是令行禁止,視軍規如鐵律的高素質部隊。
不過待仔細想想其麾下的人員構成,李世民又有些氣餒。
他們家老三有錢任性,天成府下轄的府兵,單是軍餉就比別人高出一截,還能享受家屬免田稅,官府發冬衣、油鹽、定期體檢等福利,真要有人敢犯軍法,不用處置,家屬就能把當事人給揍成豬頭。
而且他忽然反應過來,李大德看上去對軍權不感冒,每次打完仗收納的俘虜都一股腦的丟給朝廷分派,要么就趕去挖礦。可現在看來……
這貨其實是嫌棄吧?
“或許等這次班師回朝之后和他借些人手,把陜東道的軍隊也整訓裁撤一番?”
一連兩日,李世民都深陷在這一次整肅軍紀的旋渦當中,每日要處理軍中出現的各種論調,將統計過的詳細戰損匯報中樞,同時頭疼如何對待尚賴在軍中不走,以平洛功臣自居的老五。
他不清楚李智云此番做派到底是受了誰的意,尤其最近內朝有人給他傳信,言說李淵似有立儲之意,同時準備對目下各州府官員做一次大的調整。
所以如果李智云是老李故意派來分他軍功的倒是還好說,可要是李建成派來的,他就得多想想了。
“要不給老三寫封信,問問他的看法……”
眼見勞碌的一天又將結束,在應天門外皇城署衙抽空發呆的某秦王才剛冒出念頭,便聽門外腳步聲凌亂,屈突通、竇軌,包括秦瓊、段雄等俱都神色嚴肅的出現。
“大王,出事了!”
不等詢問,臉懷忐忑的秦瓊便疾步上前,把一份傳書遞了過去。李世民接過只瞧了一眼,便眼前一黑,差點跌坐在地。
李元吉來信,言說日前齊善行與曹旦、裴矩等就投降一事終于松口,并邀請某趙王與他前往歷城接管城防。他因為……嗯,睡過頭了,晚走了兩個時辰。結果帶兵行進到濟水時,發現夏軍已全面調動,把歷城圍了個水泄不通。同時百騎司飛報,言說臨濟、章丘、亭山所駐的夏軍正向淄州的唐軍發起猛攻。而早先投降的青州王薄也再次反叛。
他發這封信來沒別的意思,就是問問,聽說李老三只帶了五千人前往歷城,這會兒大概率是已經掛了。所以他是該撤回青石關繼續固守呢?還是先發兵淄州,接應那邊的王伯當等人突圍呢?
“怎會如此……遭了!寡人昏聵矣!竟沒想到應傳信吾弟防范……”
李世民先是驚詫,而后腦中忽地閃過此番老李下詔誅殺段達等偽鄭降將一事,頓時心中猛的一跳。
不過此時可不是解釋的時候,不等身前眾人發問,他已是轉過書案向外走,同時喝道:“傳令齊王,不惜一切代價,即刻馳援趙王!若敢怠慢,軍法從事!詔命大軍即刻集合!蔣公與寡人乘船先行,支援歷城!任公與君廓統御天策軍與隴右府兵向兗州進發!絕不可使偽夏再度復起!”
“喏!”
眾人也知軍情緊急,誰也不敢怠慢。可在這時,卻見竇軌頗有些憂心的上前,低聲道:“秦王,吾等皆領兵離開,這東都應遣何人留守為宜?還有,楚王殿下……”
眾人腳步一頓,皆是沉默不語。
李世民眉頭緊鎖,臉色忽明忽暗,恨不能現在就把李智云那貨拖出來栓在他馬腿上。
竇軌這意思很明顯了,你家老五這回就是來搞事的。你在,還能壓著他不出來搗亂。要是你走了,東都無人掣肘,那小子不得上天啊?
這話別人不好說,思來想去,也就作為舅舅的他提醒最為合適。
“贊皇公留守東都吧!既然陛下詔書已下,不如叫楚王收拾一下,先行押解王世充進京!”
揮了揮手,李世民終究還是沒對他這個弟弟做出什么限制的事來,只是打發離開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