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巧的是,參與此事的這幾家,其族中在朝為官的,如楊文干、韋挺、獨孤彥云、杜君綽、杜如晦等,剛好就平均的分部在李建成和李世民的麾下。而據隨行的禁衛回稟,那位“黃門郎”的公文令引并非偽造,上面確實蓋著門下省的大印。倒是正應了萬貴妃的那句“兄弟能容,臣子安能坐視庶子上位”的話。
這下好了,某趙王前腳才把階級矛盾轉為世家私仇,后腳他老子便伙同他后媽把這私仇又變成了黨爭。
待李淵把“擔憂親子成為政治犧牲品”的萬貴妃好一頓安慰,便黑著臉命張半月把裴寂、竇抗、陳叔達等叫去兩儀殿,琢磨著如何應對這次冒出的“黨爭”苗頭。
彼時某皇帝暗想著,老子把兵權散到幾個兒子手里,防的就是本朝世家之中再出現類似宇文泰、楊堅、李淵啊不,咳,王世充一類的權臣,卻不想這群家伙好歹毒的心思,竟挑撥他幾個兒子之間的關系。
正好他這會兒琢磨要立太子,重新平衡各方勢力,擇日不如撞日,趁這次有出頭鳥跳出來,兩件事便一并辦了吧!
李大德尚不知曉,他依裴矩之言做的事居然引發了如此后果。待收到長安傳回的秘報后,便把這事兒丟到了腦后,收斂心神以應對眼前的戰事。
李元吉于日前追著劉黑闥的殘部跑了近一夜,愣是沒追上。后者彼時甩脫了大部隊,扮做難民故意繞回東北面,打算等風頭過了之后尋路去突厥躲避。可沒想到,這邊才跳出唐軍的包圍圈,卻又一頭扎到了李世民的懷里。
十六日,秦王、趙王、齊王三方大軍在章丘一線匯合,同時召見臨淄的王伯當和青州的王薄,但并未急著展開進攻。
到了這份上,無論李世民還是李大德,都有些心累,不想再行殺戮了。
尤其是后者,守著懷孕的媳婦一心只想早點回家,加之北地高開道疑似叛唐的消息已經傳開,他已然叫薛萬均提前引兵回轉,防止事態擴大。
于是乎,待鞏固了防線之后,李大德便又把裴矩、齊善行等人從牢里提了出來,再行招降之事。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來的軌道。
眼見中原即將歸于一統,江南戰事順利,便是各地隱有暗涌,也都不敢在此刻擺在臺面上。
可偏偏,就在談判進行到關鍵時刻,老李一紙詔書傳來,召他們哥兒三即刻帶著竇建德回京。
戰事未完,四境未平,內部的權利斗爭便已初顯猙獰。
隨詔同來的,還有皇帝的任命。
洛陽后續的撫恤、統計之事,暫且由贊皇公竇軌負責,蘇世長、宇文士及、鄭仁泰輔之。而山東的戰事,則由宗正李神通前往接管,代行齊州總管,并以王伯當副之。
這到底是什么意思,李大德摸不準,李世民不敢確定,李元吉則是滿不在乎。
按以往的規律來看,大伙在外引兵作戰時,如非重大軍情,老李向來是不進行微操的。尤其是臨陣換將這種操作,目下還是頭一遭。
不過左右東南一地也不會再出現大的變故了,且日前北地傳來消息,高開道在得知薛萬均引兵回撤后,已經退回了漁陽,正與羅藝談判歸還所搶輜重一事。于是李世民便拉著兩個弟弟商議,要不就賣他爸一個面子。
他其實心里還打著別的小九九。
皇帝不會無緣無故的同時召回他們三個,可見朝中一定是發生了啥事。他這次出征,麾下謀臣盡出,倒是忘了留個人在中樞幫忙打聽情況。
不過他沒有,他弟弟卻是有的。
李綱、溫大雅、蕭瑀,都是有名的“趙王黨”,又都是老李的近臣。
所以商議到后面,后者便暗示李大德去信詢問一下,最好能在他們三個返京之前知道具體內情。
巧了,這三個人,彼時并不清楚老李背地里的計劃,卻知道另一件事。
有人要當太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