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彼時站在他身后的某禮部尚書卻是臉色詭異。
神特么的退兵之策,他剛剛和李大德說的壓根兒就不是這事兒。
大抵是因為比之另外那幾位,蕭瑀與前者之間還多了一層姻親的緣故,總要比旁人多一絲親近。所以剛剛他其實是在提醒某趙王,虎毒不食子。
從剛才某皇帝的表現就看得出來。
李淵嘴上說這個叛逆,那個惡賊的,可剛剛李元吉說要弄死李智云時,前者眼神里那一閃而逝的殺意幾近凝為實質。
他到底還是不想自家也出現這等兄弟鬩墻,父子殺伐的事情。
所以李大德的表情才會那般嘲諷。
但真的不是沖他爸爸。
他只是在感嘆,哪怕親近如蕭瑀,這般勸他,也絕不是因為親情之故。所謂的父子兄弟,到頭來彼此間權衡糾結的,仍舊是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那點東西。
結果就被他表姑父兼叔丈給坑了。
“哦?朕見三郎面露不屑,似是已有成策,不妨說出來,叫朕與諸卿也好知曉!”
李淵瞇了瞇眼睛,一臉玩味的看向某趙王。后者愕然之余,微瞥了一眼他表姑父,便硬著頭皮拱手,無奈道:
“父皇,兒臣目下連內情都不知,何來退兵之法?只是敵鋒日進,城中百姓何辜?兒臣縱是不堪,亦知覆巢之下無完卵的道理!所以兒臣自薦,愿為先鋒,領麾下兒郎出城拒敵,為父皇與各位大臣爭取時間。只要兒臣一息尚在,絕不叫敵靠近京城一步!”
“殿下不可!”
“大王萬金之軀,怎可涉險!”
“長安城防穩固,守城待援方是上策!”
“還請陛下即刻詔令,命各地大軍進京勤王……”
李大德話音一落,殿內站立的眾人頓時吵嚷起來,說啥的都有。這一下,話題想不被岔開都不行了。便是老李,嘆息之余,都有一絲動容。
都說患難時刻見真情,他們家雖說還不至于到這個份兒上,但彼時有李智云反叛在前,又有李元吉叫囂弒弟在后,這般一對比,反倒顯得老三這種搶功時退后,克敵時在前的品質尤為難能可貴。
更難得的是,他大抵是在場唯一一個并不想對李智云下殺手之人。
雖然沒有證據,但李淵隱隱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李大德并不想殺他這個弟弟。哪怕后者今晨本打算要了他全家的命。
皇帝自己不想下殺手,大家可以理解。未必全然都是舐犢情深,估計也有不少顧全面子、立牌坊之類的理由存在。
但某趙王也存在這種想法,就讓人想不明白了。
壁立千仞,無欲則剛。
或許是自身對皇權并不貪戀,沒追求,自然也就沒有那么大的殺心。且不說這是不是李大德內心的真實想法,但他這副表現放在眼下這個節骨眼上,卻正合了老李的心意。
前有宗室舉兵,后有親子叛逆,某皇帝眼下最心焦的并非是即將到來的戰火彌亂,而是如何在這等人心紛亂的時刻選一可靠又兼有能力之人統領兵權。
李世民嘛,他眼下不敢完全放心,而他又不想李建成在這等時刻出城。李大德這番話,可謂是說到了他的心坎上。
“擬詔!”
不等殿內眾人爭吵出一個結果,某皇帝已是長身而起,正色道:“敕命趙王李玄霸為關內道討捕大使,節制關內各軍兵馬,以應叛軍!另,快馬傳訊左宿衛張瑾、左翊衛柴紹,集結兵馬,回京勤王!”
“喏!”
“不行!”
話音才落,陳叔達與某杠精便同時出聲。一個奉旨擬詔,另一個卻是嚴辭拒絕。
前者愕然回顧,便見李大德目光冷厲,擲地有聲道:“他們兩個不能來!不但是他們,京畿周邊的大軍,誰都不能輕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