擔心萬貴妃所言會成為事實。
腳步聲外外間響起,一道長長的黑影在雪地上延展,并不斷靠近。
“止步!”
甘露殿外當值的禁衛抬手阻攔,未己,黑暗中便露出了張達那張在寒風中落滿了霜痕的臉。
“陛下詔某入見,這是令引!”
后者伸手將一枚金色事物閃了一下,同時視線左右顧盼,像是在躲著什么人一般。
外圍的哨兵很快放行,如是這般又過了幾道哨卡,才最終得入甘露殿,立身在老李的寢殿外側躬身低稟。
“臣自得陛下圣命,便遣心腹手下盯住各門。三位殿下俱在東宮與幕僚議事,其間唐王與秦王各派手下出入,倒未有人出過城。而除東宮各府宿衛外,亦無其余兵將與幾位殿下聯絡。”
話音在昏黃的燈光中散開,內里卻并無回應,只有幾聲淡淡的咳嗽傳出。
少頃,黑影遮面,一臉憔悴的內侍大班便出現在門內,沖他擺了擺手。
老李叫他盯著李建成和李世民,又死抓城內軍權,倒未必是擔心老大和老二會對他做什么,而是有個不能明說的理由。
他未必愿意這么輕易的放過老五,但相比之下,卻更不想有人在他前面對李智云下殺手。
不管有著怎樣充分的殺人理由,后者畢竟是他親兒子。在沒當面問過緣由之前,皇帝不準他死,為父的也不希望他死。
但這理由既然不能明說,干活的手下在理解上就難免會跑遍。
比如張達就覺得,皇帝這么做,肯定是不放心老大和老二了,說不準會先下手為強。
于是在得出甘露殿后,他并未直接回轉班房,而是又繞去武德門招來一個心腹,附耳言說了什么。
兩刻鐘后,腳下捆縛紅色信筒的鷂鷹在夜色中落在豐水東岸的大營。接信之人一看那信筒顏色,便不敢怠慢,急忙小跑著送到中軍大帳。
李大德正在開會。
長安城距離子午關剛好百里,快馬往返要一天的功夫。他這邊與部下快馬奔襲,但從任虎趕去傳令到李靖帶人匯合,也忙活到半夜了。
這一次雖然可動之兵不多,但參與其中的將校可是不少。
除了李靖與段雄、蘇烈,某個吃軍神醋的河北老男人也參與其中,獻言獻策。還有秦王府麾下同來的羅軍副、羅士信以及趙王府的程咬金、侯君集等等。
講真的,這要是不玩點高難度,都對不起這好不容易湊起來的陣容。
所以在會議的一開頭,某趙王就提了個叫眾人有些無語卻又難以反駁的建議:同室操戈最令人齒冷,勝無榮耀,敗無顏面。所以他想以麾下這五千人馬,迫降對面的三萬叛軍,給大家一個共同活命的機會,莫為一人榮辱而妄送性命。
李靖聞言點頭,一臉贊許,而后就把眉毛給擰成了一個疙瘩。
五千降三萬,總覺得好像哪里不對。
段雄在搖頭嘟囔,羅士信也在嘟囔,老程不光嘟囔,還疑似在偷偷罵街。侯君集本來也想嘟囔的,但在瞥過他姐夫的眼神后,便改學李靖的表情,低頭做沉思狀。
便在這時,傳令兵送來了來自京城的傳書。
百騎司畢竟是李大德一手組建,雖然張達很早就成了老李的鐵桿,但真要選一個的話,他內心還是偏向某趙王的。
或者說,在這等云波詭譎的局勢下,像他這種官職不高卻總接觸隱秘情報之人,更想早點撈個瓷實的大腿抱著,免得隨老李那條破船一起沉底。
所以在眼下元從禁軍與左右翊衛封鎖長安的情形下,某個離大內最遠之人,反倒最先收到了不為外人所知的情報。
只是張達這記彩虹,疑似拍到了馬腿上。
“哼!”
某趙王看罷內容,冷著臉把傳書揉成一團,哼道:“真是咸吃蘿卜,淡操心!”而后又扭頭對跟出城來的張小虎道:“你去給大寶回封信,告訴他保護好王妃她們就行了,其余之事莫要打聽,也無須理會!除了陛下,誰也不用搭理!”
“喏!”
后者躬身領命,大步走向外間。而其余在坐的眾將,則是面面相覷。
話說,誰又惹到這杠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