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豐水中段的唐營一直到對岸的鄠縣東郊,十幾里的曠野間滿是隨雪晃動的身影。那場面,不知道的還以為老李把元從禁軍都給派來了呢。
好吧,這群隨李孝常北上的山南府兵未必見過爬犁這種東西,更不知道那玩意兒的屁股上要是再掛個分叉的樹枝,馬拉著跑起來就跟個推土機似的。而此刻跑在唐軍陣去前的,便是李大德一早命人趕制的爬犁。
他本意是想拿來趕路,能最大限度的保存天成軍那一票重步兵的體力。可到了李靖手里,卻發現這東西用來做“特效”極其順手,一匹馬造成的視覺效果堪比一個團。
可想而知,當唐軍大部來攻,至少有數萬人馬的消息傳到中軍之后,李孝常也驚了,忙不迭的登上高臺遠望,并調派人手前往右翼支援。
而這個時候,李大德已經跑過鄠縣了。
太陽一出來,雖然直接導致大伙都成了“瞇瞇眼兒”,但視野確較之前好了太多,甚至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好。
畢竟在別的時節,他們未必能看見數里之外移動的叛軍。可在眼下,被李孝常派往司竹園方向去接應李智云的千人隊就像是掉進了白糖罐子里的黑豆一般,雖然小,但是一眼就能看見。
“咦,他們這是要去哪?”
同來的侯君集不明所以,正琢磨間,便聽身側的李大德道:“君集,你去北面匯合蘇烈,一定要在渼陂湖之前攔下他們!絕不可讓這股亂軍靠近京城一步!”
說著,后者又轉向與他同隊而來的羅君副,板著臉道:“羅將軍,你帶人在此包抄,本王叫這些人來得去不得!”
“喏!”
后者抱拳領命,策馬回轉去整隊。而彼時正欲打馬離開的侯君集卻是愣了一下,扭頭詫異道:“姐夫,那你這里怎么辦?”
“怎么?你擔心本王應對不了區區千余叛軍?”
李大德轉身指了指身后的縣城,抱著肩膀哼道:“老子打不過,還不會跑么?”
“也是!”
前者聳了聳肩,不疑有他。待與幾個親衛分出隊伍,便向北面策馬奔去。
某趙王目送著自己的小舅子在雪原化作一抹黑點,而后看向分兵向南迂回的騎兵,便下了馬,在眾親衛“果然如此”的注視下,來到一處裹了一層冰粒的小樹前,抬手輕撫樹干。
其實剛剛在來時韋機等人就注意到了,在那棵小樹靠下的位置上有一處斜向上的劃痕,前窄后寬,乃是趙王府的偵察隊獨有的記號。
李靖自然不清楚,這貨之所以起這么早,其實是被自家“鴿子”給踹醒的。李大德可沒有什么先見之明,能在方圓近百里的郊野這么輕易就找到馮月娥留下的記號。唯一的可能性,便是后者提前告訴他的。
“這個方向……”
前者抬眼看向西北面的皚皚雪原,微微嘆了口氣。
這一望無垠的,連個藏身之處都找不到,真不知道李智云那小子是怎么想的,居然往這兒跑。
“聽說這邊兒有個活死人墓的旅游景點兒?”
某趙王撇著嘴往回走,待上了戰馬,便下令親衛收起戰旗,取出白色披風裹身,趁著兩邊騎兵都走遠了,撒丫子就往西面跑。
“要不要蒙個面啥的,萬一撞見了熟人……”
后者邊跑還邊胡思亂想,待過不久,便忽一拍大腿,驚聲罵道:“我靠!王重陽那廝,是特么宋朝人啊!”
“啊?”
彼時奔行在側的一眾親衛面面相覷,都想問王重陽是誰。可不等好奇心涌上來,便見李大德忽然黑了臉,嘴里罵罵咧咧的,同時扭臉對眾人道:“都把眼睛睜大了,這雪里說不定哪兒就藏著人,千萬別漏了!”
“人?”
眾將神情一凜,張小虎想了想,便低聲問道:“大王,是馮大姐她們嗎?”
“或許吧!”
李大德冷哼一聲,瞇著眼睛看著前方一片寂靜的雪原,冷聲道:“才過了一晚上,魑魅魍魎就都出來了!還真是意外收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