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等經歷,在當年尚數少年的李智云心中,陰影大過感受。以至于各種內情,知道的人并不多,等閑也沒人會說。
畢竟涉及到某皇帝被挖祖墳的事兒。
面對自己的救命恩人,便是故作姿態,李智云也不會輕易下刀。
“大王!有探馬回來了!”
門外一聲響動,打斷了謝叔方的胡思亂想,抬頭就見李義余帶著股氣憤進門,嚷嚷道:“特娘的,李玄霸那廝端地可惡!大王所料不差,鄠縣那邊果然有伏兵!家父派出接應咱們的人馬,全完了!”
“哼!”
內間上首,坐在唯一一個木墩子上的李智云聞言冷哼,而后忽然扭頭轉向一旁同樣在冷哼的馮月娥,便輕笑道:“新樂候怕是失望了吧?”
“失望?俺?”
后者聞言抬頭,用一種關愛智障的眼神盯著李智云,詫異道:“俺為啥失望?”
“因為你的援兵暴露了呀!”
李智云略顯得意的挑了下眉毛,歪頭道:“若非本王布有后招,眼下新樂候怕是已押著本王與此兵馬匯合了才對!”
“哦~原來你以為那些人是用來對付你的?”
馮月娥頗感好笑,進而搖頭道:“你錯了,若大王真要對付你,便不會派俺來。那些人既在鄠縣遭了埋伏,說明大王本來就是要埋伏他們的!”
“你倒是很相信李玄霸!安知他就不會出昏招?”
“哼,俺們大王什么招都用,就是不會用昏招!”
李智云面露不爽,進而微微俯身,盯著她道:“你就這么自信,李玄霸什么都猜得到?本王倒要看看,沒了你這個‘路引’,他拿什么來猜本王的行蹤!”
“呵~”
馮月娥忽地笑了。
“俺不知大王如何猜測,但俺知道,大王從不會猜錯!”
“娘的!這賤婦死到臨頭還嘴硬,干脆殺了她……”
同樣是手下的提線木偶,李義余就沒謝叔方的覺悟,到現在還以李智云手下的頭號馬仔自居,聞言就罵罵咧咧的抽刀上前。
“行了!如何處置,本王自有決斷!”
李智云擺手攔下,而后起身道:“傳令下去,都抓緊時間修整,待到入夜便拔營向西!明日之前,必須抵達駱谷關!”
“喏!”
他是以督運后方糧草的名義忽悠的李義余,而今知道牛首山下的大軍糧草不濟,后者比他本人還著急呢,壓根兒就沒往別處想。抱拳應喏后,又狠狠的瞪了馮月娥一眼,才轉身離開。
李智云沒理會這等小動作,隨著起身便邁步走到門口,望著長安的方向微微出神,臉色時而陰沉,時而狠厲。
馮月娥的話又在腦海中響起。
所謂某趙王從不會猜錯對手布置這類話,他只當個笑話來聽。可玄武門的事卻在一遍遍的提醒他,或許他這位便宜三哥真的早就猜到了什么。
把昨夜與李義余匯合之后做出的安排又過了一遍,李智云沉吟之余,嘴角便掛起冷笑。
吹吧!
正所謂實則虛之,虛則實之。去駱谷關的計劃他從未對任何人提起,算是臨時起意。而手下這些人從昨夜起就沒人離開過,遇到的敵人也都死了,除非他李玄霸是神仙,否則憑什么能猜出他的動向?
憑的是智慧。
好吧,其實不是。
原本在那幾個俘虜的交待下帶人追到渼陂湖,卻失去了馮月娥蹤跡的某趙王,正站在曠野里長吁短嘆時,布置在西南的暗哨卻趕來回報,說發現了叛軍往西去的探馬。
講道理,這會兒無論是唐軍的斥候還是李孝常的探馬,都是往東面跑的。突然出來個往西去的,其身份不言而喻。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而愚者千慮,啥也不是。
就在李智云揣著自信,等待夜色降臨后便原地消失之際,不僅僅是李大德,就連自司竹園亂戰后分散開來的追兵,都順著其探馬留下的印記摸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