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逸華說他對色彩格外敏感,不同的顏色就代表著他不同的心情,讓她和林翔宇都學著從他的畫里體會他的心情,跟他交流起來會更加容易一些。
齊思悅這一年又跟著補修了心理學和咨詢師考試,靠著超強的記憶和學習能力,再加上方舟的押題技巧,也拿到了心理咨詢師資格證,只是面對其他患兒時總是信心滿滿的她,在面對自己的兒子時卻總是患得患失,發而容易失手,現在看到他能夠基本生活自理,還可以用畫來表達自己的意思和情緒,已經是很大的進步。
照著這樣下去,或許有一天,他也能跟普通孩子一樣去讀書、考試,上大學……
“院長?”方逸華發現了她,給孩子們安排好作業,讓他們自己畫著,然后走出了畫室,“您找我?”
齊思悅點點頭,說道:“唐教授想讓你回去一趟。”
方逸華一怔,她上課時從來不帶手機,所以電話打到了齊思悅那兒也正常,只是她昨天才跟唐教授通過電話,當時并沒有要她回去的意思。但唐教授對她而言,不啻于再生父母,當即便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我去跟郁青說一聲,我不在的時候讓她幫我代幾天課。”
齊思悅有些擔心地看著她,“方老師,我聽唐教授的意思是,這次讓你回去,跟你的親生父母有關。”
方逸華恍惚了一下,親生父母這個詞,對她而言,冰冷而陌生。在她出生不到一歲的時候,就被遺棄在福利院門口,只能找到她的出生證,證明上父母的欄目都是假名,后來查過才知道這是大陸赴港生子的慣用手段。
她是是雙非孤兒,還有著那樣不討人喜歡的性格和病情,若不是遇到了唐教授,她只怕早已湮沒在孤兒院里。
二十多年過去,她也曾經想過尋找自己的親生父母,到內地之后還發過尋人啟事,可依舊毫無音訊,當她終于放棄時,卻突然又聽到了這個消息,一時間,真不知是悲是喜。
齊思悅看在眼里,不禁有些心疼地說道:“方老師,請恕我唐突,他們既然放棄你這么多年,甚至在去年你登報尋人時都不曾露面,現在出現,只怕會有些特殊的要求。無論如何,你要先考慮好自己,不要太輕信別人,哪怕……是你的親生父母。”
方逸華淡淡地一笑,點了點頭,“謝謝院長。”她在這一年多,也不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尤其是身邊還有方舟這樣一個八卦通。
他似乎早就在擔心她會看重親情,從去年她登報尋人開始,就經常會有意無意地把一些諸如“三十年前把女兒送人,如今病弱垂危父母想在臨死前再見一面”,“為生兒子拋棄女兒,如今兒子白血病苦囚女兒捐骨髓”……等此類的新聞放在她最容易看到的地方,還憤憤然地說那些父母壓根就沒把被拋棄的女兒當成骨肉,只是缺錢了,病殘了,想要錢要骨髓甚至要捐肝捐腎了才想起人來。
這樣的父母,不如沒有。
好在她從來沒有被“孝順”洗過腦,更沒想過找到他們后要如何“報答”他們。
齊思悅見她早有心理準備,這才松了口氣,給她訂好了機票,見她只收拾了一個小行李箱就準備離開,急忙叫住她,“你這是要自己打車去機場嗎?還是稍等一會熱,我讓方老師送你去吧!”
“不用了,”方逸華淡淡地笑笑,“我以前去哪里都是自己一個人的。”
“那是以前!”一只手突然從旁邊伸過來,一把搶走了她手中的行李箱,方逸華一回頭,看到方舟爭冷著臉站在她身后,帶著幾分怒意問道:“是不是我沒發現的話,你就這樣不辭而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