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思悅有些后悔帶方逸華來了,因為馬主席說最好帶女醫生或心理導師來,因為患者極其害怕男性醫生,可她沒想到,患者的情況如此之壞,根本連話都沒法說,還怎么溝通?怎么治病?
大姐見她猶豫起來,急忙說道:“齊院長,我們也真是沒別的辦法了,她這兩天都睡在這,可這是門衛休息的值班室,總不能一直收留她,而且她男人那邊還在找她,要是找上門來……”
“可你們把她交給我帶走,那邊要找來告你們拐帶怎么辦?”
齊思悅皺起眉來,那家人既然又狠又毒,她也不憚以最壞的惡意揣測他們可能用的無恥無賴招數。
“你們去解救她的時候,沒叫警察嗎?這種虐待程度,可以報警了。”
“怎么沒叫,她男人和公公現在還在拘留所呢,要不能把她留我們這里?”大姐無奈地說道:“就因為叫了警察,她婆婆恨得要死,當著我們面就說要弄死她,我們還哪里敢讓她回去啊!”
“拘留所?還要拘留多少天?”齊思悅拉過楊思楠的手,捋起了她的衣袖,她的手腕細瘦得還不如個三歲小娃兒,上面有一條條橫七豎八的傷痕,像是用刀割的,也有的像是用牙咬的,累累疤痕,像一條條丑陋至極的毛蟲趴在手臂上。
“我聽警察的意思是要拘留十五天,這已經過去五天了,她娘家也沒人管,我們沒辦法了,才找你們來幫忙的。”
“還有十天……”齊思悅沉吟半響,回頭對上方逸華企盼哀求的眼神,比那個渾身是傷的女人還要可憐,只得無奈地嘆口氣,點點頭,說道:“好吧,我們可以幫她一邊治療,一邊申請法律援助,你們那如果有她被虐待的驗傷記錄,最好都給我一下。”
“這,都是證據。”
既然答應了接下這個燙手山芋,她就得先做好要“打仗”的準備。
只是,她還是低估了楊思楠身上的傷情。
她身上的毛衣和羽絨服還是婦聯的大姐們給她穿上的,里面的秋衣已經又臟又破的看不出顏色,黏在身上一扯她就喊痛。好在她沒有林大寶那么大的力氣,齊思悅和方逸華加上那個大姐一起,幫她脫了衣服擦洗,想收拾干凈了再去驗傷。可沒想到,那黏著秋衣的是血,她后背上被抽得一條條血凜子,一扯就裂開一道血口子,疼得她嗚嗚地哭,渾身發抖,卻連動都不敢動一下。
“那家人……簡直不是人!”大姐看得眼都紅了,她在婦聯干了二十多年,也見過不少家暴的,丈夫打老婆的,婆婆磋磨媳婦的都有,可真沒見過這么下死手的。
齊思悅冷靜地拍照,然后發給了律師。
“梁律師,這次又要麻煩您一下了,這是一位自閉癥患者,被家暴,虐待,請求援助,嗯,婦聯和殘聯都有介入,我們也會盡力支援。”
掛了電話,她深吸口氣,伸手擦去楊思楠臉上的淚水,柔聲說道:“楠楠不怕,我們會幫你去看醫生,也會幫你從那個家擺脫出來。但我們只能幫你,能不能走出來,要看你自己。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她并沒有楊思楠那么高,可她的腰桿挺直,眼神明亮而自信,在楊思楠眼中,像是會發光一般,是她平日根本無法觸及到的人,可現在就站在她面前,向她伸出手。
仿佛小動物的直覺,求生的本能,讓她把手顫抖著放在了齊思悅的手心,重重地點了點頭,眼淚再一次無法控制地落下。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