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沒有統一標準的情況下,流水線作業就是鏡花水月。
事實上,杜荷這些日子也一直在為這件事頭疼。
原因嘛,很簡單,大唐的度量單位太過凌亂,就不說什么石、斗、升、之類的換算,單單長度單位,丈、步、尺、寸、分,分為最小單位,將作監的匠人們覺得這個長度單位已經很小了,可在杜荷看來,這種精度根本就不夠。
這倒不是說他一心迷信后世外國的長度標準,實在是最小三點三毫米的公差太坑了,不用說打造精密機械,就是打造兩個滾輪都要反反復復修改無數次。
蹲在將作監的工坊中,杜荷看著幾個昨天晚上連夜趕工趕制出來的兩只滾輪,被安裝到一個木頭架子上,還沒等試驗呢,就能看到兩只滾輪右邊有一個近乎兩分的巨大縫隙。
“這是怎么回事?有誰能解釋一下?”杜荷黑著臉,指著滾輪間的縫隙問道。
“少監,你要求的時間太短了,如果有五天時間,小人可以做到沒有一絲一毫的誤差,但只有兩天時間,小人只能與其它同僚配合。”
欒慶,將作監最頂尖的木匠之一,四十多歲的年紀,臉上已經滿是皺紋,粗糙的大手上布滿了細密的口子。
杜荷深吸一口氣:“算了,先這樣吧,讓人把棉鈴拿來,咱們看看這臺扎花機的效果如何。”
沒辦法強求什么了,五天才能做出一臺,這不是開玩笑么,等做出夠足數量的扎花機,只怕漠北都到了夏天了。
很快,有學徒從邊上將準備好的一大筐棉鈴拎了過來,滿滿的捧起一大捧,裝入兩只巨大木制滾輪前端的蓄料槽,接著迅速跑到一邊,搖動安裝在第一只滾輪上面的搖把。
隨著滾輪的轉動,上面一顆顆尖釘劃過蓄料槽中的棉鈴,帶起一條條棉絮。
看到這樣的一幕,周仁齊激動的握緊了拳頭:“成,成功了?!”
就算再蠢的人也知道,機械的速度要比人力快上許多,只是,棉絮剝是剝下來了,但卻并不未如眾人所想的那般,被第二只滾輪刮掉,而是隨著一直掛在尖釘上面,不斷的轉啊轉啊,直到尖釘上掛滿了棉絮。
杜荷拍了拍賣力搖動搖把的學徒,示意他可以停下來了。
“重新研究吧,不行把釘子再弄長一些,或者弄短一些,這個沒用了。”
周仁齊頓時急了,攔住準備離開的杜荷:“怎么可能沒用了,這不是很好嘛!少監,這個真的已經很好了,只要把這些釘子上面的棉絮摘下來,還可以繼續剝的。”
杜荷不滿的看了他一眼:“一臺不能連續工作的機械本身就是殘次品,如果僅僅這樣就能滿足,你干脆一人發一個釘板,直接在上面刮好了,比這個省力的多。”
周仁齊訕訕的垂下頭,事實上,他是真覺得這機械挺不錯的,就剛剛刮下來的那些棉絮,足夠五個人剝上小半個時辰,而放到這臺機械上面,竟然連一刻都不到。
欒慶的想法其實也跟周仁齊差不多,不過杜荷既然這樣說了,他自然也不好說什么,只能搓手陪著小心說道:“那,那小人再試試吧,看看能不能……”
“等等……”杜荷抬手攔住欒慶,一雙眼睛緊緊的盯著他合在一起的雙手,隱約間似乎想到了什么,可仔細一想又有些想不起來。
這就比較尷尬了,到底是什么事情呢。
杜荷圍著讓他大失所望的扎花機轉了兩圈,一會兒看看欒慶,一會兒看看扎花機,腦中突然靈光一閃:“明白了,老子明白了。那個誰,去,去給老子找一塊帶毛的皮子來,快點。”
摩擦起電,靜電效應,老子之前怎么就沒想到這個呢。
木頭跟毛皮摩擦會產生靜電,利用靜電的吸附效應,應該能把釘子上面的棉絮給吸下來吧?應該能的吧?!
杜荷越想越覺得有道理,小學的時候不是有一節實驗課就叫摩擦起電么,用梳子在頭上發磨一磨,然后就會吸起紙片等物。
既然紙片什么的能吸起來,棉花也應該能吸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