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大門外滾滾煙塵,杜荷倚門長嘆一聲:“果然是嘴上沒毛,辦事不牢,這么風風火火的回去,能成事都怪了。”
旁邊,憂心忡忡杜崇才不在乎李承乾回去之后會怎么樣,他現在關心的是杜荷:“二公子,太子殿下說的都是真的么?您真的……不打算再回長安了么?”
之前杜荷說搬家,杜崇只以為他是面嫩,丟了差事臉上掛不住,所以來老宅躲幾天。
但在聽了李承乾的分析之后,杜崇就懵了,原來二公子不是面嫩,而是跟陛下賭氣,不想回長安了。
跟陛下賭氣啊,這是小事兒么?
萬一惹得皇上震怒,杜家這小條船豈不是有傾覆之危?
“長安啊……”杜荷頓了頓,待吊足了杜崇的胃口,才緩緩說道:“那就是個是非之地,留在那邊未必就是好事。而且……”
“而且什么?”杜崇這個急啊。
“而且……太容易得到的東西,往往不會去珍惜,這就是人性的弊端。”
杜荷抄著手,邁步走下臺階,著著老宅前的土路漫無目的的走著,偶爾遇到打鬧嬉戲的頑童,便會駐足看上一會兒,然后再老氣橫秋的嘆上一口氣,繼續溜達。
土坯的房子,茅草的屋頂,陽光下幾個閑散的漢子蹲在墻根下聊著什么,看到杜荷走近,紛紛起身笑臉相迎。
杜家在杜陵屬于高門大戶,是需要那些普通農戶們仰望的存在,整個杜陵,不知有多少人指望著杜家吃飯。
看到那一張張淳樸的笑臉,杜荷的心情突然好了許多,走過去與那些漢子們攀談起來:“幾位大叔在聊什么?”
“不敢當,回公子的話,小人在聊今年的收成。”漢子們有些拘謹,杜荷不認識他們,但他們卻是認識杜荷的。
杜荷笑笑:“是嗎?那今年的收成比往年如何,可能保證一年的生計?”
幾個漢子吱唔了一下,同時搖頭:“今年雖然多打了些許糧食,但糧價實在太低了,辛苦了一年,到頭來一斗米才四、五文錢……。”
斗米四、五文,站在朝庭的立場是好事,但對于種地的百姓來說就是另一回事了。
辛苦勞作一年時間,結果種出來的糧食賣出去可能連把鋤頭都買不起……。
“唉,是挺不容易的。”杜荷陪著幾個漢子鞠了一捧辛酸淚,想了想又問道:“對了,單靠糧食不足以補貼家用,你們就沒有想點其它辦法?比如多養些家畜,或者干脆去城里務工什么的?”
“怎么沒有想過,可是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的實在走不開啊,養些家畜倒是可以,可是本錢太高,風險又太大,實在投不起啊。”
與幾個漢子聊了一會兒,杜荷順著路繼續向前走,目光不時掠過兩邊略有些殘破的低矮房屋。
待行至盡頭,身邊再無人家的時候,杜荷回過頭:“崇叔,這些人都是咱們家的佃戶么?”
杜崇答道:“是的,整個杜陵,近八成的人都是家里的佃戶。”
杜荷頓了頓,疑惑道:“八成的人都是家里的佃戶?崇叔,你是不是搞錯了?咱家就六百畝地,怎么可能養得起這么多佃戶?”
“公子有所不知,六百為田地只是祖上留下來的田產。實際上,這么多年下來,老爺零零碎碎收來的土地加起來,大概在五千畝左右。”
噗……
杜荷一個趔趄,差點栽到地上。
五千畝……地?
這尼瑪不是在開玩笑吧?
抬手指了指遠處冬日里顯得荒蕪的田地,杜荷顫抖的問道:“你的意思是……這些地都是咱們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