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皮氈是三層的,好像一個睡袋。
最下面一層是駱駝皮,很厚實。
中間一層是羊皮,羊毛向上,這就是兩層隔涼的褥子。
最上面一層也是羊皮,羊毛向下,蓬松柔軟,人鉆進去,不一會就覺得全身暖洋洋的舒服,還不壓身。
每次進城,他們都需要走幾天的路程,難免在沙漠里過夜,所以這樣的皮氈必不可少。
罕古麗的皮氈本是單人的,但是也算夠大,睡兩個人倒是也夠用,就是難免肩碰著肩。
殘破的古城,只剩下這幾片墻壁,凌亂的好像黃土堆形成的溝壑。
駝隊的人就在這些溝壑里鋪上了自己的皮氈,喝了一些馬奶酒,吃上一些肉干,便都鉆進了皮氈睡去。
也有一些人睡不著,挨在一處竊竊私語,在溝壑里回蕩著,失去了語言的含義,聽起來好像是夏天的蟬鳴。
邊緣隱秘處的溝壑內,也有年輕男女不舍得任何愉悅的時間,那不如和掩飾的喘息聲回蕩著,讓本沒有意義的呻.吟,變成了一種語言。
這聲音讓罕古麗有些面熱,因為她的旁邊,一個被窩里就躺著一個身材高大精壯的漢子,倆人的肩膀挨著,還挺緊,最主要的,倆人手背的皮膚挨著,她能感受到那只大手很熱。
“他不會做什么吧?可不能叫他做什么的,否則他就太慘了。”
她用大眼睛偷偷的側目瞄過去,借著篝火的光,看到了那刀削般的輪廓。
王二閉著眼睛很安靜,莫名的這種安靜又讓罕古麗有些失望。
“我不美的嘛?”
就在罕古麗自我懷疑的時候,王二的眼睛突然睜開了,他沒有看向罕古麗,而是低聲問道:
“有狼叫聲,這個季節的沙漠還有狼嗎?”
罕古麗側耳傾聽,卻沒聽到狼叫聲,倒是聽到了某個角落里某個女人緊要關頭那咬牙切齒的聲音。
“當然有的嘛,而且這個季節的狼都是一大群的,所以我們寧可抹黑趕路,也要在這個古城安營,就是怕萬一遇到狼群圍攻,這里能夠便與防守一些的嘛。
不過這幾年很少見啦,草原的狼少啦,這里也就難得一見啦。”
王二好奇道:
“這里的狼是草原的狼?”
罕古麗“嗯”了一聲,道:
“對的嘛,草原的狼。這個季節狼的食物很少,所以夏季三五一群的狼就會匯聚在一起,成為龐大的狼群。
這樣龐大的狼群會爭奪食物的獵場,往往就有被打敗逐出草原的狼群來到這里過冬,饑餓讓這樣的狼群更加兇殘大膽,沒看我們都帶著獵槍和彎刀嗎?”
王二點了點頭,似乎側耳又聽了聽,然后原本有些緊繃的面部肌肉略微放松下來,很快便睡沉過去。
罕古麗很失意,又陷入了自我懷疑。
第二天天剛亮。
黎明前后,冬季的沙漠真的是太冷了。
但是皮氈內很暖,因為兩個人彼此把溫暖留在了彼此的身上。
睡覺很不老實的罕古麗在醒來時,已經把王二當成了抱枕,而且看王二那澄清的眼神,估計他早醒了,就是沒好意思打攪自己。
這讓罕古麗有點臉燙,一點點而已。
讓王二詫異的是,他剛剛鉆出皮氈,還沒適應黎明的寒冷,就有一個四十多歲的人來到他面前。
這個人是駝隊的隊長,也是那幾個綠洲村落的村長,名字叫哈喇汗,據說是高貴血統的后裔。
他端著一個大瓷碗來到王二的面前,遞過去道了一聲早安問候。
王二端起大碗,發現觸手冰涼,這是沒有絲毫加熱的,經過沙漠冬夜的冷水。
看著王二詫異的眼神,哈喇汗大笑道:
“年輕的外鄉人,一口氣喝了它的嘛,一口氣!”
王二有些莫名其妙,這大冷的早晨喝上這么一大碗冰水,自己這一天估計都暖喝不過來。
他不由自主的看向罕古麗,希望這個美麗的女孩給他解釋一下這是要干嘛。
沒想到罕古麗臉紅的看著王二,說了句:
“一口氣喝了它的嘛,這是我們這里的習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