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前,宴朝便說過類似的話。
這座監獄里,有著世間的真理。
“惡使人強大,善使人弱小,但偏偏那些惡人會讓人們行善,為的是什么?當然是為了讓他們更好的作惡?這個世界本就是強者支配弱者的,強便是絕對的正義,沒有任何善念的靈魂,才是這個世間最為純粹的,就算是這座監獄也留不住!”
牧師有些病態的興奮,像是給人傳達自己扭曲的價值觀,會有莫名的快感,他拉扯著自己的小胡子,一臉陶醉的說道:
“所以所謂的善——才是真正的罪惡,所謂的惡,才是真正的善良。而我的工作,就是幫人洗滌他們滿是罪惡的靈魂,讓他們達到善良的彼岸,然后離開這座監獄,無罪釋放~”
無“罪”釋放,原來如此。
只要內心再也沒有任何的羈絆,對任何人都沒有感情,可以做到隨意的拋棄,玩弄,踐踏,才算是真正的無“罪”,因為在這座監獄里……
罪,便是對這個世界的人與物還抱有善意和愛意。
如此扭曲的地方,竟然只是紅色區域,沒有成為黑色區域,白霧都覺得不可思議。
“現在您該做出您的選擇了。來吧,只要您親口告訴我,處死他,我會幫您殺掉他!這只是一個夢,現實里的他當然不會真的死去。但您卻會變得更完美。”
白霧懂了,電椅本就是用來處死死刑犯的,如果說典獄長帶來的是肉體的毀滅,那么牧師,就是帶來靈魂的毀滅。
它看似在讓這些人免于死亡,能夠離開監獄,但事實上抹殺了這些人的善念后,人還是那個人嗎?
“這是誰?帶著頭套,我不認識。”
“這好辦,畢竟本來也是要讓您知道,死去的是誰的~”
牧師摘掉了頭套。
夢魘輪盤會隨機從白霧的意識里抓取一個白霧見過的人。白霧要做的,便是殺掉這個人,但眼睛已經給過警告,一旦做錯了選擇,自己的性格就會發生不可逆轉的變化。
善惡的天平會一點一點傾斜。
這個人是一個護士。
白霧還記得這個護士,嫁給了一個有錢的中年男人,但因為住在那座小鎮里,見到了白遠,覺得人類就應該和白遠一樣完美,她開始嫌惡自己的丈夫,認為丈夫只是有錢,丑陋不堪,家里的所有事情都是她做,卻忽略了……有錢本身,就是那個時代保證生活品質的最大根基。
她年輕時拒絕了很多“奮斗期”的人,選擇了功成名就的中年男人,但因為見到了白遠,內心又有了某種東西萌芽。
當然,白遠對這個護士一直沒興趣,只是保持著普通鄰居的和睦,也完全沒有過做隔壁老白的想法,那些東西在白遠的想法里,就是低級趣味。
也是這么個護士,總是看到自己就說,你有這么一個父親真幸福啊,你應該知足之類的云云。
但白霧不幸福,他討厭這些不去深入了解,就直接開口的對某件事物下定論的人。
對于這個護士,白霧是嫌惡的。
但即便是在自己的意識里,白霧也從來沒有想過要殺了她。
“換一個?這個沒有挑戰性。”
“噢,這倒是一個合理的要求,但既然沒有挑戰性,我們為何不殺了她呢?還是說您不敢?”
牧師的目光帶著蠱惑。
白霧感覺到記憶里泛起了諸多變化,仿佛這個瞬間,自己又回到了小鎮,又看到了這個護士對老白一臉討好,然后對自己說:真羨慕你啊白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