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宴朝什么事情都做得出來,以至于她只能默默的做一個旁觀者。
七百年來,看著這些兄妹或者姐弟,漸漸成了陌路人。簡秋以為,這將是自己漫長乃至無盡的余生里,將永遠面對的折磨與痛楚。
直到十幾年前,發生了兩個變故。
第一個變故,是宴朝似乎與人謀劃著什么,數百年來,宴朝雖然一直在警告簡秋,阻止簡秋影響宴家的子嗣,但至少給了簡秋一個“觀察者”的權力。
直到幾年前,宴家的孩子,宴知歲……切斷了這種聯系。
哪怕簡秋從來沒有影響過宴知歲,但宴知歲不知為何……就是忽然切斷了這種聯系。
于是那一年起,簡秋的世界里,只有一個人。
這個人便是第二個變故的起因——一個情緒殘缺最為嚴重的女孩。
這個女孩比宴家歷代所有情緒殘缺者都要嚴重,因為她完全無法感受到喜悅的情緒,負面情緒的感知就變得異常敏感和容易。
這樣的人,在宴朝看來就是基因失敗產物,是一個連出塔都辦不到的廢品。
于是在宴家的“光榮傳統”下,世世代代都是這么割裂著傳承下來的宴家家主,很快就知道了該如何看待自己的女兒。
小女孩被徹底的孤立,也因為情緒殘缺過于嚴重,從來無法感受到喜悅的她,成為了人們眼中的怪物和異類。
這個小女孩,就是宴玖。
即便是在簡秋看來,一個無法感受喜悅的孩子,又在這樣扭曲的環境下成長,或許將來會真正的成為某個怪物。
也許瘋人院才是她最終的歸處。
宴玖后來也的確去了瘋人院,但見證者小女孩慢慢成長,從一個孩子長成了少女的過程里……簡秋發現自己錯了。
“我一直以為她會成為一個心智扭曲的怪物,世界上很多怪物都是這樣,它們因為與周圍的人有差異,哪怕內心想要抹除這些差異,努力的去融入這個世界,卻還是被這個世界拋棄,最終變成了怪物。”
爆炸將近,但七百年的時間,簡秋與航班中的無數惡墮,都早已適應了死亡。
她依舊是有些心疼的語氣講述著自己內心的寶藏:
“可她不一樣啊……這個沒有喜悅的孩子,并不厭惡著這個憎惡她的世界,這個世界不曾對她展現溫柔,她卻始終溫柔的對待這個世界。”
“瘋人院里的許許多多奇怪特征的瘋子,曾經在莊園里接觸過的傭人奴仆,打小便不喜歡自己的哥哥父親,甚至連曾經劫走了她的劫犯——她都沒有生出過憎惡。”
“我甚至以為她連憎惡一個人的情緒也殘缺了,可是有一天我問她,那些人不喜歡你,為什么還要努力對他們好呢?
她的目光很空洞,眼中帶著惶恐對我說,因為不想變得更討人厭……
那個時候,我才知道,這個丫頭并不是沒有憎惡的情緒,而是她總覺得……也許自己表現得再好一點……這個世界就會回應她的溫柔。”
就仿佛是在滿是淤泥與腐朽的地方,開出了一朵潔白的花。
宴家的七百年里,簡秋只見過兩次這樣的事情。
只是她也知道,這兩個宴家的血脈,也許注定是以悲劇收場。
爆炸發生,航班里的一切再次進入輪回。
待到意識從灼燒的痛苦中結束后,簡秋仿佛沒有任何感覺,繼續講述著自己想要說的話。
田京依舊是默默的陪伴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