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玨!?”趙睿察覺了張玨臉上的變幻,雖然隔得遠,他也聽見了那一聲嘆息。
張玨跨步出列,“陛下!臣知錯了!”
趙睿道:“你不說點什么?”
“臣無話可說,臣定當日日反省,約束親眷屬下!”為了不讓昌平王分心,張玨決定吃了這個癟。
昌平王看向了張玨,兩人視線交錯,都有些惋惜的模樣。
“皇上!”昌平王不甘心,轉身道:“臣的話只說了一半,便被御史臺和諫院打斷了。既然昌平知州張玨已然認錯,此事是否稍候計較?”
“皇上!臣認為……”御史大夫似乎還想說話,被趙睿制止了,“朕知道你想干什么,張玨!”
“臣在!”張玨跪在了地上,趙睿朝他使了個眼色,道:“你且下去,徹查會安縣私吞賑災糧項的事,此間議事,你就不必參與了!”
“臣,遵旨!”張玨無可奈何,只能退下。
趙睿這是在保護他,他如果繼續讓張玨在大殿上和主戰派吵架,說不定他們還會扯出其他什么狗屁倒灶的事情來瘋狂攻擊,一幫朝臣對付一個外臣,三省六部二十四司,隨便哪個部門牽出那么一兩件來,就能讓他吃不了兜著走。你要說張玨不是個好官?趙睿不信,但你要說一個好官能面面俱到?趙睿更不信。與其讓他坐以待斃,倒不如先趕將出去,日后時機成熟,再做打算。
說到底,他還是太過低估了童書,高估了能制約童書的宰相王弼,趙睿此刻深深地感覺到,他雖然貴為天子,但有些事情,他也左右不了。
雖然在是打還是和的問題上,之前他與張玨也有所分歧,但偌大個朝廷,他最為信任的,只有張玨。
還有他的十二皇叔,昌平王。
比起分歧來,他更看重朝堂的平衡,若是一邊倒去,就會危及皇位。
昨夜,張玨留在了宮里,和他說了河東道的存糧問題,昌平王也明確表態,要錢使沒問題,上萬萬貫隨時調用,但要糧草,確實變不出來,就算要從嶺南道、四海道調運過來,也是時不我待。向海外買,一時半會兒也是遠水救不了近渴。如果為了打仗,征用百姓的糧食也不是不行,但讓百姓沒有飯吃,那王師出征之日,便是百姓造反之時。孰輕孰重,趙睿自當有所衡量。
他前些天被主戰派吵得頭暈,原本還以為是朝堂同仇敵愾使然,這會兒聽了張玨和昌平王的勸諫,才知道問題的根源是出在了糧草上,如若不開戰,京畿道二十萬禁軍嘴里的口糧能吃五個月到半年,有這些太平日子,哪里都能調來糧草,但只要揮師北上,就只夠吃兩個月,再加上臨時調運來的,也撐不過三個月。
說來說去,還是窮。
窮得都揭不開鍋了。若非如此,張玨甚至都表態,他愿意脫下官袍,穿上戰甲,做他趙睿的先鋒。只是此時大軍一動,便是萬劫不復,與其勞師遠征,不如以不變應萬變,先和談緩解,穩住北蠻,待今歲秋后豐收,便再做征討。北山道不比別的丟了的省州,大勝在北山道根基穩健,只要王師到了,定是所向披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