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秋秋從帳篷走到巖石山坡另一面時,用時五分鐘,回來時卻足足花了半個小時。
只因她拖拽的那個傷重昏迷疑似只有一口氣撐著的男人,太重了,差點沒連她自己都折在那里被流沙掩埋了。
伊秋秋拼死拼活地將男人拖拽到帳篷邊上,她簡直要虛脫了,癱在地上大口喘了好一會兒粗氣,才慢騰騰爬進帳篷內,摸到那剩下的半管營養劑吃了,又灌了一百毫升水才稍稍緩過勁來。
伊秋秋又從帳篷內爬出來,手里還拿著剩下的大半瓶水。她是打算喂男人喝點水的,不過在喂水之前,她需要確認男人還有沒有氣,有氣,她就喂水,若是沒氣了,她也就省得浪費了。
她用手電筒在男人血肉模糊的臉上照了照,先找到鼻子,然后是鼻孔,探了探,過了好一會兒,確定男人的一口氣確實還在,于是她小心翼翼地掰開男人血肉模糊的嘴唇,朝里頭細細地倒了點水。
男人的求生欲很強,在只剩一口氣的情況下還曉得本能吞咽,給多少就喝多少,一滴沒灑。
等伊秋秋回過神時,她手中還剩下的大半瓶,約摸有三百毫升的水已經見底了。
伊秋秋下意識地鼓了鼓腮幫子,眉頭微皺,這也太能喝了!
伊秋秋用水系異能凝出的水,有很強的治愈效果,男人喝了水后,原本僅存的一口氣有了強有力的后援,約摸三分鐘后,他居然就醒了。
伊秋秋還未來得及驚訝出聲,就感覺一片陰影猛地罩頭撲來,再回神,她已經被人推倒在沙子上,兩手被鉗死了,兩腳也被壓制著,同時一陣血腥氣撲面而來。
伊秋秋眨巴眨巴眼,手電筒的光束從一旁斜著打過來,她就發現在自己的臉孔上方不足十厘米的地方杵著一張血肉模糊的大臉,所幸那臉上的血跡都已經半凝固了,不然一準滴她臉上。
伊秋秋咽了咽口水:“……你是嚇不到我的!”說著又咽了咽口水,“你這張血肉模糊的臉還比不過那些臉都爛掉的喪尸,我不怕你!”
伊秋秋一邊說,一邊試圖掙脫開男人的鉗制,但是,他的力氣大得一匹,她根本就動彈不得。
此刻,她后悔救人了,腦子里像開著彈幕一樣,充斥著的都是一些格外讓人心寒的詞匯——挨累不落好、好心沒好報、自作自受、引狼入室、好奇心殺死貓……
伊秋秋生氣了,本著輸人不輸陣的氣勢,惡狠狠地瞪著眼前的男人
然后她就發現,男人的雙眼在手電筒暖白的燈光下閃著幽幽紅光,就好像被殘忍地摧殘過后,徹底被激怒的兇獸一般,身上彌漫著一股恐怖的氣息。因為察覺到她的反抗,他忽而騰出一只手死死鎖住她的咽喉,而另一只手則牢牢地鉗著她的雙手。
“你……是誰?”
男人的聲音低沉沙啞得好像破風箱在茍延殘喘,充斥著濃濃的危險氣息。
伊秋秋現在除了一雙眼睛還能亂動外,全身上下都被鉗制得死死的,尤其是咽喉處,只要這該死的男人稍稍一不留神,便能輕易捏斷她的咽喉送她上路。
“你……是誰?”
男人又出聲問了一遍,語氣中夾雜著一絲不耐煩,整個人顯得更特么恐怖了。
“唔……”
伊秋秋強烈抗議地發出一聲悶音,她很想爆粗口,你踏馬問問題的時候有考慮過被問者不能開口說話的艱難無力嗎?
男人終于想到了什么,鎖喉的手稍稍松緩了些。
伊秋秋趕緊大喘一口氣,咬牙切齒地艱難應聲道:“我是……你、老、母!”
伊秋秋過完嘴癮后,又開始后悔了,她太幼稚太沖動了,心里想想就行了,怎么可以當面說出來呢?如此直白了當地羞辱人,她不悲劇誰悲劇?明明就是她做了好人好事救了他……
伊秋秋此時的表情悲傷又悔恨,看在男人的眼里就是她在憐惜他,并為他的遭遇而深感悲傷一樣。
男人有點呆,腦子里一片混沌的空白,偶有絲絲縷縷的記憶閃過,里頭就有一個看不清面容的年輕女人在溫柔地喚他:“……”
可是那個聲音同樣縹緲又模糊,他都不知道她在說什么,確切地說,他想不起自己是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