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延打車來到遠離市區的水岸沙灘，踩著八點整，來見苻夕。
冬天夜里，沙灘邊幾乎不見人影。
苻夕裹著松軟的羽絨服，整張小臉隱在兜帽下，絨絨的毛在海風的吹拂下，一下又一下的輕刮著她的臉。
陸延慢吞吞的走過去，對著她裹得嚴嚴實實的背影，叫了聲，“苻夕。”
苻夕回頭，再見陸延，依稀有了時過境遷的滄桑感。
他那么恨她。
之前一定裝得很累吧。
苻夕看著陸延，挽起一個清雅的笑，開門見山道，“五年前的事，原來你都知道啊，怎么不跟我說呢，還瞞到現在？”
“跟你說了，讓你防備我嗎？”
月光下，少年的臉，蒼白到透明。
他清潤漆黑的眸，此刻如淬了毒，毫不掩飾恨意的，剜在她臉上。
苻夕收笑，眉心微微跳動，“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成團夜直播上的高空燈飾不是意外掉落，那是我的設計，你差點被車撞到我不是沒看到，只是我不想救，我多么希望你能撞死，可惜啊，你每次的運氣都那么好。”
此時的陸延，就像是變了一個人。
陰暗，暴戾。
猶如來自地獄的惡鬼，自背后長出一對吸食的觸手，想扼住她的喉嚨，將她拖入無間地獄，要一起死了才好。
苻夕面對這樣的他，表情是出奇的冷靜，“所以，你愿意和我親近，只是想找機會制造‘意外’讓我喪生？”
“不然呢？”
他反問。
隨后，很輕蔑的發出一聲低笑，“認你當親姐嗎？”
苻夕溫吞的含了一口氣，縮在毛衣下的手暗暗握緊，“陸延，推你的事是我不對，我向你道歉，真的很對不起。”
“……”
“我希望，你能原諒我。”
“……”
“我決定退圈了，你要是愿意，我可以開記者發布會當著全世界的面向你道歉，陸延，我只想讓你知道，我現在是真的把你當弟弟，你原諒好不好？”
“……”
陸延沉默著，在苻夕說完看似發自肺腑的一長串后，勾起唇角，似笑非笑，“原諒你，可以啊，從這里跳下去，只要你死了，我就原諒你。”
“……”
這一回，輪到苻夕沉默了。
她盯著陸延看了許久，拿掉兜帽，露出那張清塵美艷的臉龐，“陸延，我不想死，所以，你還是恨我吧。”
今晚，道歉求原諒，完敗。
苻夕直言不諱，倒是讓陸延愣住，“這就是你求人的態度？”
“你都讓我去死了，我還怎么求你？”
苻夕聳肩，深表無奈，“等會你自己打車回去，車費我給你報銷，我去海邊燒烤了，你要是餓了，可以過來吃，不必跟我客氣。”
苻夕自帶了燒烤工具，不理僵在原地的陸延，自顧自的取炭生火了。
白天出不了門，怕被人在大街上撞見扔臭雞蛋爛蔬菜，所以，就只能挑大晚上的出來活動了。
苻夕自得其樂，拿余光瞥了眼還沒走的陸延，心想，臭小子，我還治不了你了！
陸延被苻夕不按常理出牌的舉止氣到不輕，磨蹭了半晌才很不情愿的走過去，“苻夕，你現在是什么意思？”
苻夕刷著雞翅根，往上灑著孜然粉，漫不經心道，“要么留下吃燒烤，要么打車回家，我跟你說得還不夠清楚嗎？”
“……”
陸延氣結，想一腳踢了這燒烤架，又生生忍住了。
跑到岸邊礁石上，對著大海生悶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