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意弦笑得眼里都出了淚花,見某人神色不善地瞇眼盯著自己,她忍了忍,這才緩了笑,轉而拉著他往里走。
“來這兒坐!”那屏風后,結香燒了一個火盆,剛繞進去,便覺得暖意撲面而來。燕遲被拉著在那火盆旁坐了下來時,才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這算得她的閨房了,登時便是驚得要站起,卻剛一動,一只柔荑就已經壓在了他的肩上,帶著些許命令口吻的一聲“別動”之后,那張櫛巾轉而挪到了他的頸上,耳后,一寸寸地挪動。她微微勾著頭,擦得甚為仔細,神色更是專注。
燕遲仰起頭來,便能夠瞧見她一張瓷白的面容,被暖黃的火光籠著,散發出一種朦朧卻溫暖的光暈。濃密的眼睫毛半垂著,遮掩了她眸中天生的幾分艷色,安靜得恍若棲于葉下,斂翅的蝶兒,在她眼下投下兩道暗沉的影,再往下,是她的唇,紅潤溫軟,便是春日枝頭初綻的一瓣海棠。
燕遲慌忙將眼轉開,皺眉想著這火盆也太熱了些,身子便下意識往邊上挪動了一下。
楚意弦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將那櫛巾挪了開來,又轉身往一旁的妝臺前去了一趟,回來時,手里掂了一把木梳,繞到他身后,竟是將他頭上的發冠拆了下來。燕遲陡然明白她要做什么,神色微微一僵,身子才一側,楚意弦便是雙手穩住了他的雙肩,“別動!一會兒扯痛了可別怪我!放心,我動作很快的!”
楚意弦說罷,便已是動起手來,木梳從他發間寸寸滑過,將他的發絲梳順,她的動作輕巧而熟稔,不過片刻間,便將他的頭發束了起來,端端正正戴上了發冠,并捧了一方西洋鏡來讓他看看可滿意。
燕遲的心緒卻委實有些復雜,“楚大姑娘真是了不得,居然梳男子發髻也這般熟稔。”語調里透出滿滿的質疑,還夾帶著一絲隱隱的酸味。
楚意弦正躬身在收拾木梳和鏡子,聞言手下微微一頓,前世時,燕遲總纏著她給他束發,久而久之,便練就了這么一手手藝,她自始至終,親自束發的唯有他一人而已,就是她自己的頭發都是丫鬟們幫忙打理的,反倒是對他的頭發更為熟悉。熟悉得她方才一時間竟是忘記了遮掩。
在心底暗暗嘆了一聲,楚意弦挑起眉來,笑著回道,“這自然是我暗地里偷偷學的,往后等到嫁了人,我日日給夫君束發都可。”
燕遲聞言一怔,片刻后,哼一聲道,“楚大姑娘嫁人便是為了伺候人的?”之前就說要洗手作羹湯,這會兒更是連束發的活計也要一并攬了。
“伺候自己的夫君,我樂意呀!而且,既然畫眉可是閨房之樂,我這束發又有何不可?”
她微微揚著下巴,很是理所當然的語氣,燕遲一時間還真是找不到話語來反駁,只得沉默了。
楚意弦笑得開懷,將東西收拾妥當,便跟著到了火盆邊坐下,伸手摸了摸他的袖子,覺得水氣干了幾分,這才放心了些。
燕遲目光從她摸在袖子上的手挪開,寸寸上移,落在她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