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便如此,夫人卻還是慨嘆著這個冬天不好過。
楚意弦聽得心口微動,正在轉動著腕上那只紅翡玉鐲的手微微一頓,定州城定然是滴水成冰了,可關外呢?只怕更不知冷成什么樣了。
怪只怪她當年當真是個不問世事的,這一年的冬天有沒有出亂子,她竟是半點兒記不起來了,不過卻還依稀記著這一年的冬天確實格外的冷,當時她還在同州,都聽說同州府的許多貧民居所被積雪壓塌,城中有不少流民,是靠著官府周濟才勉強挨了過去,偏遠些的村落,卻還有不少凍死的人。
當年好似他們楚家也在同州設了粥棚,捐錢捐糧的......
“結香,一會兒你去點點看,我那里還有多少可以拿出來的余錢,你去置辦一些米面,還有棉被之物,以備不時之需。”楚意弦沉吟片刻后,吩咐道。
結香一愣,不過略一思忖便明白了楚意弦的意思,輕應了聲“是”,這才上前來伺候著楚意弦洗漱。
楚意弦卻是轉頭望著琉璃窗外,燭火幽微中又扯絮一般飄飛起來的雪花,蹙起眉來。
心里存著事兒,躺在又暖又軟的衾被間,一時也是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好不容易才朦朦朧朧起了睡意,便聽得窗欞上“咚”了一聲。
那一點兒惺忪的睡意登時溜了個無蹤,她已是靈敏地翻身坐起,撩開紗帳往外探頭看去時,那窗欞上又是一聲清晰的“咚”,楚意弦終于不再懷疑是自己睡蒙聽錯了,笑著就要跳下榻去,起身前才想起一事兒,隨手抓起搭在床頭上的素色斗篷,隨意往身上一裹,這才趿拉著床下的軟鞋,三兩步竄到了窗邊,將窗扇拉開。
抬眼便瞧見了立在窗外的人,面上的笑便是展了開來,“你怎么來了?”
窗外的人抬起眼往她一瞥,見她今日倒是裹得嚴實,面上卻沒什么表情。
楚意弦卻想起了什么,臉色微微一變,“莫不是已經查到了什么?”這么一想,她面上也現出了兩分急色,燕遲還不及說什么呢,就被她抓住了手,“快些進來說!”
窗扇在身后合上,楚意弦上前來拉了他的手便到榻邊坐下,一邊給他倒茶,一邊疾聲問道,“到底查到了什么?”所以才這般等不及,趁夜便來了。
燕遲卻是沉斂著眸色將她望著,一直不說話,待她抬起頭狐疑往他瞅來時,他才悶著聲氣兒回道,“什么都還沒有查到。”
昨夜她說起蕭韻之事時,他們都覺得奇怪,蕭韻到底為何要如此。倒是燕遲突然想起了從前從長輩們閑談中偶爾聽來的話。彼時他還年幼,長輩們說話自來都是不避諱他的,只不過他的記性卻是格外的好,所以這么久遠的事情了,一經提醒,他居然也記了起來。
卻是當年平王的一樁風流韻事。說是平王出征時,瞧上了一個民女,納了為妾,一直藏在軍營周遭,百般疼寵。后來平王妃按捺不住,尋了上去,差不多一載方回,卻是帶著一個女嬰,滿面憔悴。那女嬰便是如今的蕭韻了,當初她出生時,平王便書信于陛下,說了此事。當時平王領兵在外,抗擊韃靼,乃是朝廷的中流砥柱,彼時的楚大將軍還只是平王的副將,崇明帝對平王府自然是倚重得很,聞訊大喜,立時便封了郡主。之后平王妃帶著小郡主回來,也沒有半句話,自然沒有人會不識趣,可背地里卻還是有不少人質疑著,這平王府的小郡主怕不是平王妃所出,而是那位得寵的妾侍所出,不過被平王充作了嫡出,而陛下圣旨已下,平王妃只能打碎了牙往肚里咽,勉強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