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們這么說,楚老夫人的神色總算松緩了些。
“陛下自然不信,斥他們這些御史盡道無稽之談。可是那些朝臣卻說即便阿爹不會通敵,卻也不能掩蓋他失職之過,說他多年來鎮守一方,坐擁三軍,狂妄自大,玩忽職守。如今,與韃靼大戰在即,若是繼續讓他擔當主帥,怕是會累及戰事,陛下還需慎重為之。另外一些人則言說,陣前易帥乃是兵家大忌,絕不可為。”
“朝臣們爭論不休,后來,還是陛下請了寧遠老侯爺進宮,也不知如何與寧遠老侯爺說的,出來后便是力排眾議,下令朝中不得再議此事。然后,下了詔書,八百里加急送往前線,斥責阿爹失職之過,并勒令他督促戰事,力挫韃靼,戴罪立功!”
輕描淡寫幾句話,卻讓人能輕易感之當中驚心動魄。
婁氏長出一口氣,眉間卻仍然深斂,“只是這樣一來,若是戰事失利,你阿爹再難推脫。”
楚意弦心中憂慮卻還有其他。平王府后繼無人,如今,縱觀朝中,勛貴世家多已養尊處優,唯獨尚還能帶兵打仗的,只有自家,哪怕是寧遠侯府,雖然名義上,統帥著二十萬鎮北軍鎮守北疆,可寧遠侯卻也因著駙馬之名,以及皇恩,困守燕京城二十余載,此時只是西陲不安,尚還好,若是北疆再不穩,又該當如何?
偏偏,他們這兩家擁有兵權的,卻即將要結為姻親,若是被有心人算計挑撥,陛下的信任,又是否當真牢不可破?
君心自來難測,想起前世兩家的敗落……楚意弦只覺一陣寒意從腳底直竄而上,蔓延周身,她白著嘴臉,克制不住打了一個哆嗦。
恍惚間聽得楚煜道,“朝會罷,陛下還留了寧遠老侯爺在宮中議事,我出宮時,老侯爺還未曾從御書房出來呢!”
“陛下倒是一如既往地信重老侯爺,這回,咱們家的事兒也是多虧了他老人家!”
“這再往后便是一家人了,要說謝也太見外了些,阿娘倒不如教著咱們家阿弦嫁過去后好生孝敬老人家。燕家三代單傳,最好啊,她嫁過去快些給老侯爺生個曾孫,就比什么謝禮都強!”楚煜如同往日一般打趣起了妹妹,其他人亦是對楚意弦報以善意的微笑。
楚意弦卻覺得手指發涼,臉上的笑容也有些發僵,見婁氏已經有些狐疑地皺眉望了過來,她這才忙不迭牽唇笑道,“大哥在宮里可曾見著燕遲?”
“這倒不曾,他這些時日擔著護衛北狄那位大皇子之責,也是分身乏術!”
“哦!”楚意弦應了一聲,不再說話,她自然知道,只是她心里不安,突然想見他,發了瘋的想見。
見她又沉默了下去,婁氏這個過來人自然明白了什么,瞪了偷笑的楚煜一眼,轉頭對忍冬道,“去看看廚房有什么,讓他們看著準備,今日晚膳早些用吧!”
早前擔著心,食不知味,午膳沒有吃兩口,這會兒心暫且安下了,便覺著餓了。
楚意弦卻有些心不在焉,出了門便對石楠道,“也不知道燕遲要幾時才有空,若他得了空,來見我一面,哪怕一面就好了。”說著,又是長長嘆了一聲。
石楠聽罷,沒有半個字,卻是默然轉身走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