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遲黯下雙目,嘴角輕扯,“我真的得走了。”本想說兩句話就走的,誰知道,又耽擱了這么會兒工夫。而且,再不走,他怕是更邁不開步子了。
人家說,溫柔鄉,英雄冢,原來竟是真的啊!
“嗯。”楚意弦輕輕點了個頭,她舍不得他,可卻決計不愿成為困住他的枷鎖。
“還有一樁事。”燕遲望著她,已經準備邁步了,卻又想起了什么,皺著眉,卻是欲言又止。
怎么了?楚意弦有些奇怪地看向他。
燕遲咳咳了兩聲,瞥了楚意弦一眼,居然又露出了方才那副有些不自在的表情,直到楚意弦更是奇怪地蹙緊了眉心,他這才道,“方才陛下盛怒,動了肝火,已是病倒了。太子已被勒令回了東宮閉門思過,就在我剛剛來將軍府的路上剛得到的消息,說是陛下詔令齊王入宮了。”
齊王......蕭晟!這個人自從齊王妃王氏故去之后,便自請為亡妻守孝,就是整個齊王府都是閉門謝客,他本人更是再未在人前出現過。如今半載時光倥傯,倏忽就過了,再聽見這個人的消息,竟有些恍如隔世一般。
這段蕭晟消失在人前的日子,發生了太多的事,楚意弦并非當真遺忘了這個人的存在,卻好似沒有空閑記起一般。如今乍然聽燕遲提起,不由有些恍惚。
這恍惚落在燕遲眼中,卻讓他驀地皺起眉來,“沒有想到蕭晟倒是個有后福的。死了王妃,又受冷落了這么多年,如今眼看著就要一朝得勢了,往后說不得還有更大的造化,你倒是沒有看錯了他。”當初楚意弦不就問過他若陛下有了廢太子的想法,皇子之中誰最可能上位嗎?燕遲可是記得清清楚楚,彼時楚意弦最看好的便是蕭晟。
這話里,酸味甚濃啊!楚意弦瞥他一眼,笑了,“他自有他的大造化,卻與我有何干系?”
“怎么沒有干系了?他待你......也是格外不同啊!”燕遲臉上的笑容早已消失,甕聲道,眼睛更是半垂了下去。
下一瞬,頰上卻是一軟,一抹帶著柑橘清新的花瓣輕軟地落在他的頰上,一觸,便即離開。
他怔然抬起眼,愣愣轉頭望向她,入目卻是她笑靨如花,芙蓉面、星子眼,微微偏頭看著他,“都說了,生或死,我都是你的,你一個人的,所以,旁人如何,與我有何干系?”
“阿弦.......”燕遲喉間滾了幾滾,再出口,卻是嘶啞著嗓音,只喚出了她的名。
楚意弦笑彎了眉眼看著他,“你生我生,你死,我也絕不獨活。這句話,你千萬給我記牢了,哪怕是為了我,無論面對怎樣的困境,你也定要活著回來。否則,你便也算害了我的命。”
她雖然笑著,語調更是輕快明朗,燕遲心里既是暖,更是澀,不敢將她說的只當作玩笑話。那些輕飄飄的話語,恍若含著千鈞之力,如同巨石般沉甸甸地壓在他心口上,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