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你口中的尊者,不過這般叫我,也不算錯。”那人一揮手,綠光籠罩整個房間,“我接下來說的話,你且記好。”
蘇定連連點頭。
“等會那聶崢嶸落敗之后,我會借力與你,你去將他救下來,他驟得奇力,難免年少輕狂,正好投石問路,看佛門的反應,只是如此棋子,用了一次便廢去,難免可惜,因此要留下。”
“弟子斗膽……”蘇定抬起頭,小心翼翼的道:“聶崢嶸已是長生有術,何以尊者料定他會落敗?”說完,他趕緊又道:“弟子自是知道尊者算無遺策,只是不知,那佛門為何這般強勢?能輕易擊敗長生?甚至……還要有人搭救!”
那人笑道:“這南朝,已近乎落入了佛門之手,你說他們強勢不強勢?”
“落入了佛門之手?這怎么可能?”蘇定一驚,等話一出口,又趕緊稱罪,“尊者恕罪!”
“無妨,你且問。”
蘇定猶豫了一下,說道:“南朝一直安寧,幾年前,修真道還曾在建康召了幾名弟子,這佛門如何在他們眼皮子底下,掌控南朝?”
“掌控分為很多種,”那人再次發出輕笑,“凡俗帝王掌控官僚的升遷和懲戒,和官吏一同治理凡人;神祇掌控著香火,受制于凡人的愿望與欲望;大儒掌控品評與輿論,解釋典籍以正名位……”
蘇定越發好奇,就問:“那佛門……又是掌控了什么?”
那人就道:“佛門想掌控的是過去,要扭曲過往。”
說著說著,她嗤笑一聲,道:“說到底,佛門能坐大,三分靠他們自己,還有七分,是靠著中土各家!”
蘇定大著膽子請教。
那人也不拒絕,冷笑道:“玉虛門人壓著造化道千多年,本來占著偌大優勢,卻被人蒙蔽,信什么各司其職之說,結果是白白浪費了千年時光,現在有人想起來補救,已是晚了!”
轟隆!
外面,忽然傳來巨響,整個屋子即將崩解。
蘇定面露擔憂之色。
但帶著斗笠的黑衣人一揮手,周遭立刻恢復如初,她跟著就道:“佛門張揚行事以為掩護,結交各國權貴,用佛經解釋經典、闡述道理,對年青一代的士族更是滲透不休,潤物無聲,讓他們崇佛、禮佛,慢慢化作風尚,很多人不再崇拜先秦諸賢,轉而去拜起天竺的胡神……”
“此乃崇胡媚外之策!”蘇定明白過來,“長此以往,未來的權貴都以禮佛為榮,言談舉止不再引經據典,而要以引佛經為風尚,為人處世皆以沙門之法為準繩,則血脈雖同,但其心異也!”
他雖是出身造化道,明白此中深意后,也不免有幾分驚悚之感。
那人用嬌媚之聲嘆道:“中土各家彼此敵對,相互制約,有時甚至引佛門為外援助力,加上這佛門本是漢時外來,初時謙卑,用諸子之言來注解佛經,讓人都輕視了,連造化道都疏忽了,現在晚了,尾大不掉。”
轟轟轟!
忽然,外面爆聲炸裂。
蘇定當即一抖,就問:“聶崢嶸若真個抵擋不住,弟子何時出手為好?”
“不要急,”那人便道:“法萬僧是將香火道、武道都祭煉到了長生之境的人物,又有佛光加持,便是我要動手,也得耗費一點功夫,你既是借力,總要選在最后關頭,如此也能讓聶崢嶸得個教訓,壓一壓氣焰,日后才好馴化。”
“原來如此,聶崢嶸終究只是個棋子,還是要敲打敲打的……”蘇定正在感慨,卻冷不防的聽到外面一聲怒吼!
“貧僧恨啊!一時不察,竟敗在爾這孺子手中!陳——”
轟!
這帶著斗笠之人愣在原地。
那聲音中充滿著憤怒與不甘,更帶著一點驚懼,可惜話未說完,便戛然而止,跟著一聲暴響,佛光如浪,席卷了整個建康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