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眼前的年輕人居然認識自己,晏殊笑道:“不知小友貴姓?”
三十歲的晏殊比現在葉安大了一輪便是自稱“老夫”也不為過的,葉安禮貌的回答道:“葉安,字長生,司農寺少卿。”
對于別人的尊重,尤其是對長輩的尊重,自報家門時需帶上表字,同時還有官差職銜,這是官場上的規矩。
晏殊驚訝道:“未曾想你便是那鼎鼎大名的陽…………云中郡侯?!”
說完便上下打量葉安道:“果然是早而夙慧之輩,慎密當得大器!土豆地瓜可解我大宋糧荒,實乃造福萬民之物!”
不知為何面對晏殊這位千古名相的贊譽,葉安反倒是有些臉紅,連道不敢的同時也好奇道:“晏學士也支持推廣土豆地瓜?”
晏殊笑道:“這是自然,土豆地瓜者,糧也!產量之巨,嘉禾也!國朝缺糧葉侯未曾就食于外,自是不知啊!既有益于我大宋之事,豈能不推而廣之?!”
見眼熟親自要給自己斟酒,葉安連忙接過酒壺笑道:“晏學士還是叫我長生便好。”
晏殊指了指葉安道:“長生,好大的氣魄,反倒是有讓人恭維你之嫌,稍有不妥。”
葉安笑了笑:“修行之人若是無有大魄力,難以靜心養氣。”
晏殊看了葉安一會道:“少年人能有你這般的氣運的實屬罕見,如今以是云中郡侯,更上一部卻需打磨一番,你可有所準備?”
葉安知道大宋的升遷規則,他也沒有想要坐上高位,畢竟高位不過是宰相而已,而且這個宰相干不了幾年的。
“長生不打算坐上高位,也沒有宰執天下的想法,能把一個司農寺少卿做好便是大幸了!”
這還是晏殊第一次發現有人會不想做官,不想升遷的,但看著葉安“真誠”的眼神,晏殊也不由得懷疑,難道眼前的年輕人心中便是如此想的?
十五歲便得授官身的他見慣了官場中一心往上的人,對于葉安這個對權利官位并無多少興趣的少年人不由得頗為贊賞。
“順便說一句,我很愛錢,這小酒館就是我開的鋪面。”
晏殊愣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愛錢又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朝臣之家誰還沒有點買賣?”
葉安也是微微一愣,隨即釋然道:“如此甚好,葉安就怕犯了忌諱,但還是覺得官宦之家不得經商才是。”
晏殊端起酒盅笑道:“哦?愿聞高論!”
“這有什么高論可言,士人手中多少有些權利,只需運作得當,便可行之方便,越是高官便越是如此,甚至無需主人家出面,便是打著主家的旗號,買賣也是紅火的不是?更別提還有變相受賄之嫌。
如今國朝以高俸養廉,官宦之家歲入驚人,若是為國為民,也不應再經商得錢了,冗官之巨無需長生多言了吧?”
晏殊微微點頭,這話是沒錯的,盯著葉安看了一會道:“既然如此為何不上疏官家圣人?”
葉安搖了搖頭:“沒用的,這已是既成事實。”
見晏殊有些不明白,葉安便粘著酒水在吧臺上畫了一個圈道:“晏學士您瞧,這原本是一個小圈,里面的人是收益的,外面的人都像進去,于是這圈便越來越大,用您的話說,眼下的官員之家都在做買賣,那就是所有人都在這圈子之中,誰敢打破這個圈子?便是圣人和官家也不行!”
晏殊的臉色瞬間變得陰沉,緊皺眉頭:“為何連圣人和官家也不行?”
葉安拿起一顆蠶豆放在圈子的最中心道:“因為就是這個圈子在護著圣人和官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