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惠濟河不出二十里,便能瞧見司農寺的官田,這是距離東京城最遠的一處,卻因為靠近惠濟河而最為方便灌溉。
當然聽官家曾在淵汆先生面前說過,惠濟河的官田不合適種小麥,南方的稻米也是不妥,反倒是花生在這里種得極好,這倒是讓淵汆先生大為贊嘆,說官家體恤百姓,如此年紀便知農桑,乃明君之兆。
可別人不知道陳彤卻是知道,這些都是葉侯在上課的時候教給官家的東西,淵汆先生不該夸官家,而是該夸葉侯。
這在陳彤看來并沒有什么,葉侯還講了許多東西,比如這里的土地里含有一種叫“甲”的東西,還說這“甲”與常見的甲胄不同,是一種幾乎看不見的所在,但卻是能讓根莖類農物長的極好。
土豆和地瓜便是根莖類的農物嘍!
已經到了官田邊上的陳彤立刻讓準備從天地中抄近路的禁軍停下,別說是自己了,便是官家都不敢讓車馬從田地里過,膽敢壓壞了糧食,便是天大的罪孽!
下了馬車的陳彤看著遠處在地里若隱若現的人影,便立刻快步走了過去,但始終沒有瞧見葉安,直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呼喚他:“咦?!來的是陳彤吧?!你怎么到了陳留來了?”
順著聲音瞧去,陳彤瞪大了眼睛,只瞧見倆個短襟的泥人沖著他招手,而在他們的邊上是一個好大的糞堆…………
硬著頭皮,深一腳淺一腳的過去,到了邊上那熏人腦袋發懵的氣味已經讓陳彤無法呼吸了,但無論是葉安還是他身邊的范子淵都沒有在意,最多便是用一條汗巾擦擦額頭上的汗水。
葉安笑了笑道:“別覺得不好聞,以后想要吃到松軟的烤土豆,可離不開這些糞肥,這些都是寶啊!”
范子淵在邊上哈哈大笑道:“原本和你做農事到不覺得如何,但見到和你差不多的陳內官,這才發現你葉安也不過是個少年,這般的口氣說人家,倒是有幾分奇怪嘞!”
葉安不以為意:“達者還為師呢!可是你自己說要和我學的,這么快便不打算認賬了?告訴你,這些土豆種下去,只要好好培育,種滿六個月,必定結出讓你看著都能走不動路的果實來!”
一把用臟手拉住了葉安的胳膊,范子淵緊緊地盯著葉安道:“真的能種兩茬土豆?!”
葉安翻了個白眼甩開范子淵沾滿糞肥的手道:“廢話,圣人在宮中可是擬做各種溫度的土豆,為了保暖還特意用暖房種過土豆的,只要溫度合適,別說是倆茬,便是三茬也能種出來,比如南方,秋季水稻收獲后利用期間空隙種植一茬土豆。翻過年四月便能收獲,到時候…………”
“到時便又能種下土豆了!天爺爺,若真是如此,咱們大宋以后何須在為糧食擔驚受怕,即便是遇了天災,也不愁沒有糧食用來賑濟災民了!”
看著手舞足蹈的范子淵,葉安聳了聳肩,但轉過頭卻瞧見陳彤和他一樣興奮,連手都不知道放在那里,最后拉著自己的袖子上了田壟道:“葉侯,這是天大的祥瑞啊!三日后官家請耕,您便把這事上奏官家啊!”
葉安笑著搖頭道:“官家知曉的,圣人也是知曉的,否則讓我來推廣土豆是為何?隨我來,把我的劄子呈送官家御覽,順便告訴他,想要推廣土豆,最好的辦法不是他這個皇帝親自耕種,而是讓百姓看到收獲,看到堆積如山又美味的土豆!否則便是派下去多少種子都是浪費,萬萬不可糟蹋了。”
陳彤小心的把劄子收入懷中,看著眼前一身樸實無華,如同農家子弟一般的葉安,他忽然覺得朝中的官員都應該這樣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