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許安陽就聽不懂了,忙道:“這…這應該是我謝謝您才對,大老遠的跑去哈爾濱處理這件案子多麻煩啊。別看北京、哈爾濱,都在北邊,好像距離近似的,其實從北京到哈爾濱,比從北京到南京還要遠呢…”
這倒是實話,別以為都是北方就距離近,光東三省就大的很,北京到哈爾濱1200多公里,到南京才1100。
董清柏笑了笑,這小子有時候說起話來,倒是一股京油子的味道。
“我剛聽到這個案子,了解了一下案件的大致情況,我本來還是不準備接的,因為事實認定清楚,辯護空間不算大,而且沒有什么輿論熱點。你知道的,律師有時候也是需要一些輿論曝光的,這對事業的發展有好處。”
許安陽聽了點點頭,心想沒有熱點是因為我找人壓住了啊,不然公司的聲譽會受影響的。
“但因為是謝老師推薦的,我還是去見了一下馮美芳,和她聊了聊…怎么說呢…”董清柏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中,她低下頭想了好一會兒,才道:“我…我感覺,她是一個很好的母親,很好的媽媽。雖然她戴著鐐銬關在監牢中,但是…她,看起來和平和,很安寧,全沒有因為自己殺了人而感到惶惑。她甚至說,她愿意接受死刑,殺人償命是古之天理,她說自己死了,女兒也少了個累贅。”
許安陽心中大受震撼,可是又能理解,他一下子也沉默無語,說不出話了。
董清柏接著道:“所以,我才愿意接這個案子。我…我從她那里,感受到了一種力量,這種力量催促著我…”
剛說完,董清柏突然低下頭,打開手里的紙袋子吐了起來,幾聲嘔吐之聲,晚上喝的酒吃的飯菜就都浪費了。
司機師傅連忙打開了后座的車窗,許安陽拿了一張面遞給董清柏,董清柏擦了擦嘴,道:“不好意思,在車上,有點暈。我酒量其實不好的。”
之后,董清柏沒有再說什么,車子也很快到了酒店,董清柏下了車。
“好了,我到酒店了,謝謝你送我過來,你直接坐車回去吧。”
許安陽點點頭,“那我就不送了,有什么事可以電話我。”
說完,許安陽回到車上,吩咐司機開回了華工。
董清柏長舒一口氣,將嘔吐的穢物扔進了路邊的垃圾桶,回到了酒店房間中。
一回房她就進了洗手間,打開淋浴間的蓮蓬頭,衣服都沒脫,水就嘩嘩嘩的流到了她的身上。
從腦袋一路往下,濕了頭發,浸透了衣衫,淋了好一會兒,她才將衣服脫掉。
其實她身材很不錯,只是穿的外套寬大將其掩蓋住了。
但在平坦的小腹上,卻又一道粉紅色的疤痕。
她輕輕撫摸著這道疤痕,已經不疼了,卻又覺得很疼。
這是一個意外降生的生命在她身上留下的一道疤,一道永遠無法抹除的疤。
那年她還在讀高中,漂亮,聰明,老師、家長眼中的三好學生,同齡人眼中的大姐頭。
她自信、張揚,又熱情、活潑,沒有人不認識她,沒有人不曉得她。
她是山城一只閃著光的小鹿斑比,跳到哪里都是引人矚目的焦點。
她也有喜歡的人,是班上一個不那么出眾,平日里默默無聞的男孩子。
喜歡的原因好簡單,因為他唱歌很好,在學校文藝晚會上他唱了一首beyond的《光輝歲月》。
那年是1991年,香港的明星、歌曲傳入內地,火遍大江南北的時代。
那也是一個女孩能因為一首歌,就喜歡上一個男孩的時代。
當時應該有不少女生因為這首歌就喜歡上他吧,從現在的眼光來看,他還是挺帥的。
有些文弱,有些內向,瘦瘦的,留著當時流行的分頭,總是穿一件白襯衣。
而在所有突然間表達愛慕的女生中,董清柏無疑是最亮眼的。
平日里什么事都要爭第一的她,在這件事上也無可爭議的得到了第一,沒有人搶得過她。
只是,感情的事,從來不是得到就是好,第一就是棒,這是說不清道不明的一件事。
他們太年輕了,而且他們一不小心走的太遠了。
在深夜一家錄像廳看完錄像后,他們偷嘗了禁果。
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就有第三次……他們遵循著本能,卻不懂如何去保護。
當有一天董清柏發現那片紅色一直不來,自己開始嘔吐時,還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直到她肚子開始隆起,精神萎靡、食欲不振,成績下滑,父母帶著她去醫院一檢查,才明白問題出在哪兒。
父親當場給了她一巴掌,差點把她扇暈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