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未羊父親后來有一段時間安安穩穩地待在家里,可一有人家叫他做木活兒,他就坐不住了,他的木活兒癮就又犯了。
他天生老實,人家一喊他,他就沒頭沒腦地跟著去了,永遠也不會拒絕。
就這樣,直到有一年冬天,未羊父親就為他的瘋狂的木活兒‘事業’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事情是這樣的。
一天,未羊父親的兄弟未骉,閑來無事就跑去找未羊父親做家具。
他做家具的理由實在是無可而無不可的,他覺得他家的風箱出風口有點小,想換個出風大點的口子試試。
未骉跑來拜訪未羊父親之前,就已經把所需要的木料準備齊全了。
他跟未羊父親說,無論東西做得好壞,最后剩下的多余的木料都送給他。
這便是他的嫡系親戚的請求,未羊父親自然不好拒絕。
可是,他明顯不想去,便很委婉地說,“未羊他媽下溝里拾柴禾去咧,才走不久,我娃沒人看管……是這樣的,你看明天做怎么樣?”
未羊父親說話時感到十分難為情,甚至,有那么一刻,他心里還異想天開地想著,未羊母親要是不去拾柴禾就好了。
“叫未羊待我家玩兒,你知道的,我家院子多大嘛,現在都空落落的......只要娃兒絆不倒,他喜歡怎么跑,就叫他怎么跑吧,總之,怎么樣都行,你只管放心好了。”
未骉試圖斬斷未羊父親剩下的那絲猶豫,于是,就轉身朝他家大院方向抬高手一揮,說,“你瞧,木頭我都準備好了,全擺院子里的,現在也不好挪回去。
不過,我看你上回給我做得椅子,也挺快,現在使喚的這個小的就是你去年做的。
那時你用了不到一上午時間就做好了。于是,我想這個快的話也應該花不了你多少時間!況且,你也閑著......”
未羊父親被駁得啞口無言,事實上,那時他也沒啥好說的。于是他就去柴房拿了木活工具,接過未骉好心發來的旱煙,用火點燃,領著未羊過去了。
未羊父親拎著工具大張旗鼓地來到未骉家大院里,一看到院子里七平八穩地擺著五六根原木椽子,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未羊父親滿以為他所說的一切已備妥,意思是:椽子一根根據成了板子,現在就只剩簡單的測量、簡單的劃線、簡單的鉆鉚之類。
要知道,一根原木椽子,光狠下力氣鋸成板子,都得花上個把多鐘頭。
因此他就厭惡起哥哥未骉來,認為他自以為是,他總是想當然的認為很多事,就像他想的那樣簡單。
可是,現在他想,既然來都來了,又何必挑三揀四。
便只好硬著頭皮去做了。
“我以為椽子你都鋸好了,你瞧我,來的時候連鋸子都沒帶。”未羊父親微笑著,語氣不無親和地說。
事實上,他連抱怨,都得遮遮掩掩,不敢直言不諱,擔怕給他瞧出來。
他最后勉強壓低嗓門,說,“我現在回去取。”
未骉聽了,覺的他只不過是忘帶鋸子那么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
未骉家的院子很大,大的可容十匹駿馬恣意撒歡。
院子也很寬敞。
院子里有兩棵看起來早已枯干的大杏樹,樹下有兩只老母雞,正悠然地啄著泥土里的枯葉。
這時,小未羊就追著雞們滿院子跑。
過了會兒,未羊父親照例拿了鋸子回來。
這期間,未骉假意忙乎著挪動椽子,挪來挪去,卻還是原地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