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過了個把鐘頭,未羊終于睡醒了。
不過,現在他又接二連三地咳嗽起來,‘垮垮垮’,這聲音極度難聽,而且,還間隔不斷地哭哭啼啼,他的小臉蛋明顯微微脹紅,腦門處滾滾發燙。
緊接著,他就又一個勁兒地吼著:冷,冷,冷......
未羊父親遠遠的,聽到窯子里有動靜,便慌忙撂下镢頭,小跑著回到窯子里。
窯子里,未羊父親看到未羊已經醒了過來,他的臉看起來煞白煞白的,他坐起來了,卻把身子蜷縮在被子里,渾身打著冷顫,他一聲接一聲地咳嗽著......
未羊父親就伸手去摸了摸未羊的額頭,“天爺!這還是那么的燙!”
又摸了摸臉,臉也是那么的燙,而且,臉蛋還微微發紅,于是,他撐不住就問道,“未羊,你的臉怎么那么的紅?”
未羊不吭聲,又干咳了一下。
“未羊,你一直咳嗽什么?你控制住呀,不要咳嗽了!”
未羊依舊不吭聲,轉而又哭哭啼啼起來。
“哎,這娃,你好端端的,哭啥呀哭?”
未羊依舊哭哭啼啼,同時,又干咳一聲。
“未羊,你別哭了,你再哭,我就打你,你要試試嗎?”
未羊不管他,繼續哭著,又繼續咳嗽著。
“啊啊,未羊,你是不是覺得很冷呀?”
未羊終于止住不哭了,向他父親點點頭。
然后,他父親就又跑去衣柜里找了一床棉絮,在空中抖了抖灰塵,很快的,就又重疊在原來的被子上面去。
“未羊,我的乖兒子,你現在還冷嗎?”
未羊來不急點頭,連聲咳嗽著,幾乎就要把胃咳出來了。
終于,未羊父親又陷入了沉思:這就奇怪了,同樣的湯藥,怎么這回就不起作用了呢?而且,不起作用也就算了,怎么現在,這病情竟還加重了呢?
這娃兒我已經給蓋了那么厚的被子了,他為什么還覺得冷?現在都蓋到兩床棉絮了,還看起來冷得不行!
啊呀!這是怎么回事呢?
呃,會不會是——
未羊父親想到這里,終于想到了點什么,他覺的,應該是湯藥的濃度還不夠。
要么是生姜放少了,要么是蘿卜放少了,要么就是蔥花少了,總之,至少其中哪樣少了點。
這一下,豁然開竅的未羊父親,就又忙著去熬藥了。
未羊父親這個人就是這樣的,無論做哪門子事,就一個特點——心太重。
他的這種性格跟他擔怕某一天沒有糧食吃,最后淪落到大街上當乞丐是一樣的。
對于熬這種藥本身來說,也并不難,就簡單的一些蔥姜蒜之類的材料,對未家村人來說,這簡直就是最簡單的藥物了,即使哪家再窮,也都能喝得起。
這回,未羊父親終于下了狠勁兒,他決定把蘿卜、蔥花和生姜都翻一倍,水還是原來那么多。
于是,半個多小時后,這藥就熬成了。
這回的藥,可以說,已經是相當濃稠的了,看起來就像是一碗稀飯。
藥還沒有徹底涼下來,他就急急忙忙端去給未羊喝。
不料,未羊這次卻一反常態,哭哭啼啼起來,打死都不肯喝的那種。
于是他父親就又嗑著嗓門,大聲戾吼道,“你是不是不聽話,是不是,是不是......”
這一連嗑了三四個‘是不是’,仿佛他父子倆此前就曾達到過類似守約的共識,再接著便換了一下畫風,柔聲道,“要聽話啊!未羊,不吃藥,你這病就好不了。”
就這樣,未羊終于再次乖乖地喝了藥。
他一邊吃一邊咳嗽不止,幾乎有一部分藥都咳嗽著吐出來了,仿佛面糊一樣的東西,頓時吐得衣服襟子上全都是,簡直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