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的,這里面肯定有什么誤會,我相信我的父母,他們絕不會是傷害周旭爸爸的兇手。”
李璇義憤填膺地回答道,張進可以侮辱,蔑視,嘲諷自己,但絕不想從他的嘴里聽到侮辱自己父母的言語,李璇不想繼續這樣的談話,轉身向餐廳方向走去。
“李璇,你還年輕,沒有接觸過多少人,也不曾體會人心的陰暗和自私。人心哪,是這世上最可怕的東西,好吧,我也希望這是個誤會!另外,我今天找你單獨談話還有個目的,我希望你能停止給軍軍做家庭教師這份工作,你覺得你現在這樣的身份適合給軍軍做家庭教師嗎?”
張進的聲音里有股戾氣,李璇慘然一笑,
“好吧,明天我就給軍軍打電話,回絕掉這份工作!”
“我希望今晚的談話不要傳到軍軍的耳朵里,他是一個敏感的孩子!”
難道自己就是一個不敏感,神經大條的人嗎?突然告訴自己這些,張進有什么目的和企圖呢?是想打擊自己,讓自己心生愧疚,遠離他那個富貴的家庭嗎?無疑,他得逞了,李璇滿腦子都在盤桓爸爸是否真是兇手這個問題,父母當年真的給周家帶來無法抹滅的傷害嗎?周旭凄涼的身世始作俑者竟然是自己一家人?李璇寧愿自己從此消失掉也不愿聽到這樣的事情曾經真的發生。
今晚的聚餐大家吃得很開心,有兩位同事喝醉了,大家各自打車回家。回家的路上李璇一直回想小時候的點點滴滴。
小時候,爸爸是個不茍言笑,嚴肅的爸爸,記憶中從沒有爸爸抱起自己,享受前世小情人的親昵和寵愛的情景。爸爸總是一個人躲在房間里擺弄他的樂器,有時候是二胡,有時候是電子琴,好像只有音樂才是這世上唯一能和他交流,溝通的東西。
小時候,不止一次,自己悄悄地問媽媽,爸爸是不是不喜歡自己,因為自己是女孩?媽媽笑著說,傻孩子,這世上哪有不喜歡自己孩子的爸爸,爸爸是一家之主,他要養活我們,想的事情很多,不可能天天跟你玩。每個人表達愛的方式不一樣,有的人在面上,有的人在心里,你爸爸是從心里愛你的。聽了媽媽的話,自己才安心下來,為了能得到爸爸的注意,自己很小就開始擺弄爸爸喜歡的那些樂器,耳濡目染,四,五歲時就會彈電子琴,上學后更是每周六,周日都去少年宮學小提琴,直到12歲那年,所有的一切都如電視屏幕突然斷電一般,戛然而止,一場事故把自己打入沒有回憶,沒有溫暖,沒有希望,沒有光明的無限黑暗當中。
李璇想起,張進說自己6歲的時候周昇從深圳回來,和媽媽再次相遇,兩人在一起偷情了2年,如果是那樣的話那就不難解釋為什么在周鵬的書房里發現周昇和自己的合影,難道媽媽真的和周昇是情人關系,李璇閉上眼睛,爸爸,媽媽,周昇都已經不在這世上了,他們之間的愛恨情仇將是一個永遠的未解之謎。
回到新民大廈404室,周旭已經在客廳的沙發上,仔細手里的一份文件,而茶幾上擺滿了A4打印紙。在他抬起頭看進門的李璇一眼時,李璇覺得這一眼包含了無盡的悲哀和無奈,悔恨和遺憾,李璇被看得眼淚都快流了出來,
“周旭,怎么了?發生了什么?”
“你自己看吧!我累了,我先休息一會!”
從未見過如此失態的周旭,李璇慌的連衣服也未換,坐到沙發上,仔細翻看這些打印紙。原來這些打印紙竟然是當年派出所給周昇的綁架案所做的問訊筆錄的復印件,這些可是十五年前的檔案,怎么會到了周旭的手里,想來周旭的爺爺肯定花了不少的錢弄到這些調查筆錄,先不管這么多,看檔案里到底寫了什么。
首先是周鵬的問詢記錄,1993年3月1日上午10點左右,周鵬的家里接到一個匿名電話,電話那頭是個男子的聲音,說周鵬的兒子周旭在他的手里,要他準備50萬現金,放在一個行李箱里,下午2點,送到靈山腳下一個名叫建國飯店的招待所208號房間,等他收到了行李箱后馬上放人,不許報警,不許找人跟蹤,否則的話將永遠見不到他兒子。周鵬接到電話后不敢報案,因為昨天周昇告訴他,他有一個女友,并且女友有了他的孩子,他需要一筆錢去將女友從一個人手里給換回來,說完帶了10萬塊錢出去就再也沒有回來。周鵬覺得打電話來的人就是兒子去見的人,對方可能是嫌錢少,所以綁了他的兒子。在中午12點周鵬準備了50萬的現金,讓大女婿王偉將裝滿錢的行李箱送去靈山,可是等王偉空手回來時,并沒看見周昇的身影,到了晚上還是沒有任何消息,既沒有接到電話,也沒有看到人。周鵬這才著急起來,趕緊報警,派人搜山,招待所翻了個底朝天,沒發現任何線索,208房間里的行李箱,落在窗外的草叢里,里面的錢不翼而飛,似乎是被人從窗戶鉆進來拿走。三天后,在靈山腳下的蓮花湖上漂浮起一具泡的腫脹的尸體,經過鑒定,尸體正是四天前消失不見的周昇,死亡時間是2月28日晚上8點。
第二份檔案是王偉的問詢記錄,王偉在1993年3月1日上午10點左右,接到老丈人周鵬的電話,要他火速到老丈人家里去,好像是小舅子周昇出事了。在老丈人家里王偉得知周昇被綁架,綁匪要50萬現金,下午兩點前送到建國飯店。王偉本來是建議老丈人報警的,但老丈人不同意,因為就這么一個兒子,怕綁匪真的會做出殺人滅口這樣殘忍的事情。王偉中午陪老丈人去中國銀行取錢,一摞一摞裝在一個黑色的行李箱里。老丈人60歲的人了,血壓有點高,怕他受到刺激,沒讓他一起去。中午12點半,王偉獨自一人開車去的靈山,1點50就到了靈山腳下的建國飯店。老丈人說綁匪在電話里交代要將行李箱放進208室,王偉還特意在前臺打聽208室是誰訂的房間,結果發現竟然是小舅子周昇自己訂的房間。當時還心想,會不會是小舅子自己,自編自導的一出苦肉計,就為了問他爸要50萬。后來按照約定將行李箱放進208室后,在前臺等了兩個小時,沒有接到任何電話,也沒看見周昇出現,再進208室去看時,房間里窗戶大開,行李箱不見了。王偉在5點左右回到老丈人家里,還是沒看到周昇,又等了2個多小時,沒有一個電話打進來,這才覺得情況不對,趕緊報了警。
第三份檔案是李荃的問詢記錄,李璇一看到爸爸李荃的名字,心跳莫名加速,那個總是一臉嚴肅,皺著眉頭,不茍言笑的爸爸躍然紙上。
李荃在1993年2月28日中午接到周昇的電話,約他在靈山頂上的小涼亭里見面,有重要的事情要談。李荃本來是打算去少年宮接學小提琴的女兒,但周昇在電話里一再強調,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談,李荃就讓老婆田敏去接女兒,自己一人去了靈山。在靈山山頂,周昇手里提著一個手提袋,里面裝了10萬塊錢。周昇莫名其妙地說女兒李璇是他的親生女兒,他說田敏結婚前就已經和他發生了關系,李璇是他的親生女兒。李荃不相信,說他瘋了,但他一再糾纏,說先給10萬,如果把老婆女兒讓給他,他可以再出50萬,這些錢,足夠再結一次婚,再開一家酒樓。現在的酒樓反正是虧本,入不敷出,沒本事養老婆還不如放手讓她們去過更好的生活。李荃非常生氣,自己罵了他一句神經病就憤憤然的下山了。坐公交回到市區已經是下午5點,酒樓已經開門營業,就直接去了海鮮酒樓上班,當時的員工都可以作證,自己一直在酒樓工作到打烊,第二天也是在酒樓上班,沒有去任何地方。
媽媽竟然真的和周旭的爸爸周昇有過一段情,這太出乎李璇的意料,如果自己真是周昇的女兒,那,那,那,自己和周旭,究竟干了什么?李璇感到腦袋一陣眩暈,難怪周旭看自己的眼神如此奇怪!李璇迫不及待的翻到下一頁,看看媽媽田敏的問詢記錄寫的什么。
第四份檔案,田敏的問詢記錄,1993年2月28日中午,老公李荃從家里打來電話讓自己下午去少年宮接女兒,電話里說他等會兒有事要出去一趟,不能去少年宮接女兒下課。電話中田敏覺得李荃的聲音有點奇怪,問他有什么事也不說。田敏內心不安,覺得事有蹊蹺,就暗中跟蹤了老公。果然在靈山山頂,田敏遠遠看見老公李荃和周昇爭吵了起來,因為害怕自己現身會引來更大的爭吵,田敏一直躲在角落里。等李荃下了山,自己才去找周昇詢問原委,周昇只說想幫助丈夫李荃,遭到拒絕,周昇說累了,想休息一下,在山腳下的招待所里開了一間房,自己下午5點左右離開了房間,離開時周昇是睡著的。田敏承認自己和周昇是多年的好友關系,也承認兩人保持了兩年的情人關系。
第五份檔案,建國飯店前臺接待員王彩霞的問詢記錄,1993年2月28日下午3點,周昇一人來前臺開房,半小時后一位女子來找周昇,5點鐘左右那個女的先離開了房間。8點鐘左右,有位穿著風衣,帶著帽子,圍著圍巾的年輕男子進入房間,后來兩人一起出去,周昇就再也沒有回來。那個男子因為用圍巾遮住口鼻,所以相貌完全看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