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軍扶著顏真卿進了虎堂側室,著人去煮茶。
“可有拷打?”
“并未,只是恐嚇譏讒罷了,小郎君不必擔心。”
“可有應時餉飯?”
“尚能飽腹,只是貧淡了些。方才進城,某見城頭懸尸無數……”
“某令人將李逆麾下列將以上盡數懸于門頭,以此警予天下。此等叛徒不配茍活。”
“小郎君殺氣好重。”
“非也,某只殺不仁不忠之輩,遵循巨唐律法在先,請魯公安心。”
顏真卿捋了捋白須,頓了一下搖了搖頭:“老朽也曾征伐,所言不是怪罪小郎君,只是惟恐諸鎮聽聞后慌亂,引起亂相。”
張軍笑了笑:“魯公以為,如今天下不亂么?河東河北,河南山南諸道十室九空,淮南泛水,諸州旱蝗不斷,公以為是天災還是**?”
這幾年連年征戰,民不聊生,北方人丁逃潰田地荒蕪,偏偏天災又不斷,旱的旱澇的澇,又鬧起了蝗蟲,雪上加霜。
這里面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打仗打的沒錢了,李適就讓盧杞去搞錢,盧杞坑人搞點臟手挺擅長,但是理財一竅不通,就讓趙贊去弄。
趙贊雖然理財有幾十子,但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也沒有時間讓他慢慢調整,皇帝和靠山盧杞逼的又緊,就弄出來一個間架除陌之法。
間架,就是按照房梁收費,你家住幾間屋子就交多少錢,除陌,就是交易稅,漲稅,而且以物易物都要收。
說句良心話,這個間架除陌其實針對的是王官貴爵富戶商賈,也確實給德宗攏了不少錢回來,所謂民聲怨騰真和老百姓沒什么關系,也解決了朝庭的財政困難。
司馬光寫資治通鑒怒罵德宗,其實罵的一點根據都沒有,完全就是站著說話腰不疼。
事實上不管是司馬遷還是司馬光,寫的東西也就是那么回事兒,很多東西都不是考實,私貨特別多。(捂臉)
……
“老朽未知小郎君胸懷,只是憂心經此一來,天下諸鎮惶恐,怕是物及必反,不肯歸附,若如此怕是又起糾紛。”
“魯公多慮了。”牙兵奉了茶湯上來,張軍伸手請顏真卿用茶:“自安史以來二十九載,戰亂可有息止?
自玄宗以降,與諸節鎮虛以委蛇之事還少么?遠則不說,當今罪己詔還盤旋于耳,天下可有平靜?數度大敕可曾有人感激而涕零?
魯公千里單騎請命赴危,希烈可曾有絲絲悔意?
某就是要告誡此等叛逆,叛國者惟死路一條,某也不怕他不肯歸附,某只怕他歸附太急私心難收。
以戰去戰,雖戰可也,以殺去殺,雖殺可也。某懷道人心腸,但行霹靂手段。”
“小郎君好氣魄,老朽老矣,且坐看風云。”顏真卿抱手虛拱了拱,想起了自己當年的喋血往事,不僅有些感嘆。
老頭可不僅僅是什么書法家大文人,當年那也是殺人無數光復河北的義軍首領,獨闖敵營這事兒干了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整個大唐朝,文人只有少數那么幾個,像李白,杜甫,杜牧,孟浩然等沒上過戰場的,大部分都是一手鋼刀一手酒,殺人吟詩笑談中。
“報。郎君。”因為有貴客,武懷表也端起了樣子,在門外傳報。
“何事?”
“李賊屬眾中有人乞見,言為脅迫不得不從,想面見郎君當面稟訴。”
“嗯?女眾?”
“是,為李賊妾室,竇。”
“竇?”張軍皺眉想了想:“你去問她可是汴州參軍竇良之女。其他人等可處理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