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老太下午兩點就走了,路上確實不好走,官道也就是寬一點的土路,下雨后全是泥坑,稍有不慎車輪就會陷進泥坑里。
鎮子口搭的草棚子緊急加蓋了兩堵墻,為的是擋風。花婆子在夜色中下了車,走進點著火把的棚子。
“都落黑了,咋還擱這兒吶?”花婆子跟大伙兒打招呼。
族里三叔解釋道:“咱要搭一個像你們蛋糕架子一樣的火墻,這樣一層一層跟搭樓梯一樣壘起來,底下燒熱了,好放咱炕頭種的菜。”
花婆子砸吧這嘴道:“嘖嘖,給你們忙的!木頭盒子里才種上菜種子,芽子都沒發出來吶!你們著什么急?”
再說,天天嚷嚷著,開春蓋房子磚頭不夠用,你們不會攢著磚頭,用土胚子搭樓梯炕?咱也不敢說,不敢問!免得你們說俺老婆子多事!
方明章道:“嬸子別操心了,咱這就能干完。搭了炕就不用明江做木頭架子了,再說,咱沒用新式泥灰搭,用的是黃泥,等春上拆下來,磚頭還能再用。”
“摔了那么老些土坯子,都用完了?”花婆子嫌棄的看看兩堵土坯子墻。
方明才嘿嘿笑道:“可不是用完了嘛!咱在水車旁搭的磨坊,用了多少土坯子,看著攢了不少,其實真不多。”
花婆子又砸吧嘴了,心說,整日都干啥吶!從來了這里就說要攢土坯子蓋啥……對,蓋冬天能種菜的暖棚,結果暖棚沒蓋起來,讓各家在炕頭種菜了。
“你有事兒?”族長把手里的磚頭遞給方明才,心說,老太太家來不回去歪炕頭歇著,來這里裹亂!
花婆子拍著大腿道:“可不是有事兒!”
方明遠正蹲在北墻幫忙給壘煙筒的遞磚頭,聞言轉過頭,“嬸兒,俺娘咋沒回來?是樂平鋪子出啥事兒了?”
“啥事兒?大事兒!”花婆子找了一摞磚頭坐下,“明兒胡老太來提親,你們準備好了沒?”
三叔笑道:“當然準備好了,咱是女方,要準備的東西不多,都備下了。烤房還做了很多喜餅,雖說是男方準備喜餅,可大忠子幾個娃沒爹娘操心,都指望胡老太,哪里顧得過來?”
花婆子合掌道:“回來前,親近母還囑咐吶!喜餅咱做,不讓胡老太外頭買了,你們做出來就好。”
方明賢正跟方明章嘮呱,“看著咱嗚嗚喳喳給地里種上糧了,你看看出苗就知道,收成還不定啥樣,麥苗出來的葉子跟汗毛似的,我都怕一風給刮飛嘍。”
“瞧你說的,啥就汗毛?咋也有幾根頭發粗。”方明章跟著嘆氣道:“族長從咱來了就在鎮上收糧,這幾日又收了兩車,說是入了大冬糧食貴上來,咱就不收了。可我算著,明年要是斷了安民糧,春天到秋收,糧食還是不夠吃。”
“還有烤房吶!日日要用白面,不收糧指定不夠。”方明賢一口氣沒嘆完,又笑了:“要是擱在從前,咱都不敢想賣糧食吃的事兒,扎緊褲腰帶,一天兩頓稀粥對付過唄!現在可真不一樣了。”
“那是,明遠兄弟說了,人多力量大!咱抱團就是不一樣,你不知道吧!咱公家賬上又快有一千兩銀子啦!”方明章小聲透露小道消息。
方明賢眼睛一亮,小聲問:“有多少了?”
“賣木炭最后收回來了五百兩,咱公賬上有二百兩,烤房還沒攏賬,我聽見明遠媳婦說了,大概有三百多兩,這兩天咱賣了幾百斤開口松子,凈賺二十兩,一張虎皮賣了一百兩吶!”方明章得意的晃了晃腦袋。
“照你說的,哪有一千兩?再說,賣虎皮一百兩,把老虎髕骨都送人了,虎鞭也算在一百兩里面,除掉給火楊村的,咱才賺了不到十兩銀。”方明賢撇撇嘴,這貨一定沒好好聽錢串子講課,算賬不靈光。
長樂鼓起勇氣湊過來,吭哧半晌擠出一句:“爹,我看上了個女人,你明兒幫我說說唄!”
“啥?”方明賢愣住了,啥時候老子要管兒子娶媳婦的事兒了?再說,你老子我像媒婆嗎?還幫你說說……“誰?你小子進城沒兩天,是不是在外面調戲人家大姑娘了?看老子不打死你。”
長樂嗚嗷一聲,跳起來就跑,娘啊!你快會來吧!兒子太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