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此時此刻有什么能形容李照的心情的話,那一定是天雷滾滾。
在幾個月之前,她是一個垂死的唯物主義者。
而重生之后,她對世界的認知產生了那么一點點的認知偏差。
可是現在——
原本的世界觀像是徹底被打碎了一般。
不遠處那個噙著笑拂袖朝她一步步走過來的人,是一個多月月以前,她在黃家村的那條小巷子里見過的人。
是一個她明明白白地見證了其死亡的人。
——顧雪。
李照自問并沒有和顧雪有過接觸。
他們唯一的一次接觸,就是在那個巷子里,她對已經出現尸僵的顧雪的尸體進行挪移。
那么為什么?
為什么她對眼前這個男人的直覺,是他就是顧雪,而不是他長得像顧雪?這是一種沒辦法解釋的第六感。
男人的臉色極為蒼白,臉頰略微有些凹陷,兩側棚子邊夾著的火把的光照在他臉上,顯得他格外瘦弱。
李照花了五分鐘消化這個事實,然后木著臉轉向秦艽說道:“我見鬼了。”
秦艽認識顧雪。
他們交情不深,但的確有過幾次照面。
眼前這個男人可以說在容貌上和顧雪一模一樣,然而,在竹逸閣聽過那么一回壁腳之后,他自然知道顧雪已經死了。
是以,秦艽的臉上非常難得地出現了一抹震驚。
“先不論萬俟名揚到底有沒有將顧雪挫骨揚灰,但我當時在黃家村是的的確確看到已經僵化的顧雪的尸體的。”李照吞咽了一下口水,朝后退了一步。
“以我為數不多的,和竹君子的見面來看,這個人形容舉止方便,和他如出一轍。”秦艽的手指扣緊了袖擺,月兒像是感受到了他有些緊張的情緒,緩緩在他背后探出頭來。
那頭龔叔和那個男人隨侍在顧雪身邊,神情滿是恭敬。
李照猜測,這個人應該就是這片流民區規劃者。如果他真的是顧雪,為什么起死回生之后還要來谷?如果他不是,那么這么像的一個人出現在谷,就更是可疑了。
“姑娘,這就是我們的掌事人,顧先生。”龔叔向李照介紹。
顧先生?!
李照眸光一顫,心跳亂了一拍。
就在她剛要開口詢問的時候,她看到面前的顧先生神情中有那么一瞬間的疑惑,然而很快地,他就將這抹疑惑掩飾住了。
接著,他抬手朝李照抱拳一禮,柔和地說道:“在下顧奕竹。”
“顧先生看著不像是流民。”李照斂眸一想,決定先旁敲側擊一翻。
“是,我的確不是流民。”顧奕竹直起身子來,點了點頭,非常坦率地說道:“我與龔叔和張兄弟一見如故,便決心讓他們能有一處遮風避雨之處,這才留在了杜曲鎮外。”
他說這一番話時,眼神中并沒有任何躲閃,干凈且柔和的目光讓李照對自己的第六感有了那么一絲動搖。
于是,李照話鋒一轉,問道:“那顧先生對我剛才的提議,是如何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