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了李照感染的顧奕竹開始講述自己的故事。
“我醒來時,躺在如意客棧的客房里。”顧奕竹單手撐在車窗上,目光悠遠,“客棧里的平娘告訴我,是一個女人將我送過來的,而她只付了錢,并沒有留諸如字條一類的東西。”
“當時,我的傷很重,可以說是必死的傷。不,照你的說法,我可能的確是已經死過一次了,但那個女人留下的藥,卻讓我在幾日之類就恢復了正常,可以下地行走自如了。”
“我失去了以前的所有記憶,卻意外地知道自己的名字,知道我叫顧奕竹。失去的,自然會想要拿回來。冥冥中,有一個聲音在告訴我,只有我去谷,才能找到答案。所以,我來到了谷山腳,遇到了龔叔他們。”
說到這兒,顧奕竹轉頭看著李照,繼續道:“出于善意,我幫助龔叔他們整頓,讓他們能在此容身。”
李照左手握著一卷書,右手則握著筆,她一邊聽顧奕竹講話,一邊伏案落筆,寫著自己的見解。
門簾是撩起來的,秦艽坐在車轅上,慵懶地甩了一鞭子在馬屁股上,說道:“顧兄,你有沒有問過平娘,那女人的樣貌特征?”
平娘在如意客棧多年,江湖上大大小小的人物她都見過。
生意人,記憶好是第一要點。
所以,平娘對于自己見過的人往往都會記在腦子里,絕不會輕易忘記。
如果那個送顧奕竹去如意客棧的女人是江湖上的人,那么平娘有極大可能是認得的,而就算不認得,以平娘的記性,她也能描述住那人的長相。
然而,顧奕竹搖了搖頭,說:“平娘說,當日事務繁忙,所以對送我去的那個女人并沒有什么印象。”
“她在撒謊。”秦艽瞇了瞇眼睛,轉頭看了顧奕竹一眼,說道。
“我知道她在撒謊,她回答我時,眼神有那么些微的躲閃,雙手僵直地貼在身側,指腹一直在無意識地摩挲著衣服。”顧奕竹斂眸說道,然而知道又有什么意義呢?她不想回答就是不想回答,戳破謊言也不過是撕破臉的回避罷了。
“其實,如果要查是誰送顧奕竹去如意客棧的,也不難。”李照停了筆,抬頭說道:“他們千方百計救活一個已經死了的人,那肯定是有后招的,否則,不是白費功夫?”
顧奕竹的談吐是土生土長的端朝文人模板,所以李照排除掉了他和自己一樣是穿越者的可能性。
他說話時,眼神中總是有著揮散不去的一縷迷茫,一時半會兒可能可以偽裝,但一路走來,一點破綻不露是有些難的。
李照也就相信了他是真的失去了記憶。
但那個女人為什么會有這種起死回生的能力?這和自己的穿越有關系嗎?她心里的疑惑比一開始穿越時更甚。
濃霧一般的謎團在李照心里盤亙不去。
在他們出發的第二天下午,李照一抬頭,就看到了瀘津關處的山脈。
馬車沿著窄窄的山道下行,一側是赤色的綿延不絕的山體,一側則是清澈的瀘水。過午的陽光暖融融的,有著春末的微涼和一點點夏意,江面上有漁夫伴著嘹亮的歌聲在劃船。
如果不是這一行的目的,和自己身體里的毒,李照幾乎都要以為這是在度假了。她深呼吸一口氣,朝后一靠,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