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婉兒如今改名了,改姓李。”
“您,您的意思是……”葉惜惜抬頭直視父親。
“是,我的意思是,裴婉兒也是那些人準備好的棋子,也是諸多李氏女中的一個。”葉漣漪的眸子里映著兩側暖黃的火光,看人時卻寒涼徹骨,“在外人眼里,裴寂的確是領百官忤逆了安陽王,然而,他的舉動當真是為了天子著想嗎?他的請命最終逼出來的是什么?并非天子,而是一紙尊安陽王為輔政王的詔書!這其中……惜惜你要審慎一番。”
葉惜惜不禁打了個寒顫,覺得自己那么一點小心思在父親面前如同班門弄斧。
過了一會兒,葉漣漪再度開口,說道:“李婉兒于七日前被秘密送入安陽王府,你明明知道了這個消息,卻沒有細查過問,而是執著地在李端身上下功夫,甚至不惜假借我的手書與百里霜交易。惜惜,你可有看清自己腳下的路?”
他的聲音不大不小,甚至沒有什么情緒的起伏,卻讓葉惜惜覺得自己在被責問。
葉惜惜在京城數年,無論是在京城舞閣以惜娘的花名立足,還是借此身份游走于官場與武林之中,她都始終沒能進到那一群核心官員的圈子內部。
不僅如此,她僅有的幾次和裴寂打交道,也都是鎩羽而歸。
葉漣漪并不會因此責難她,因為他明白這是葉惜惜是思慮不周,沒能全盤計劃,而不是她不夠聰明。可就是京城如此折戟之后,葉惜惜卻重蹈覆轍,在李端身上錯誤地投入了滿盤心思。
“女兒知錯了。”葉惜惜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她低垂著頭,將額頭抵在冰冷的青石板地面上,被李照擱去的那一半長發十分打眼地垂在臉側。
“裴鈺一方面讓裴寂逼天子給安陽王一個名正言順插手朝務的名頭,在明處讓裴家看上去與安陽王勢不兩立;另一方面,則暗中將李婉兒送入安陽王府內,這其中……是裴寂的一出暗度陳倉。”葉漣漪到底是不忍太過苛責女兒,他俯身將葉惜惜扶起來,冷冰冰的手搭在葉惜惜手背上,“惜惜,我邙月教既然已經收服了玲瓏閣,那就得握好這把刀,讓它為我們所用,可懂?”
“惜惜懂了,惜惜往后絕不會意氣用事。”葉惜惜垂眸受教。
安靜的地宮內,響起了一聲嘆息。
葉漣漪松開葉惜惜,反身敲了敲身后的密壇大門,對葉惜惜說道:“言盡于此,惜惜,告訴我,這門……你還入不入?”
入!葉惜惜心里想的是當然要入。
但她臉上卻是閃過一絲糾結,最終搖了搖頭,斂眸說道:“九星燈乃是李程頤之遺物,眼下乾坤未定,惜惜不該不知分寸地企圖進去查找李照的九星燈結燈之人。所以,這門,惜惜不該入。”
葉惜惜狡黠,用的是不該,而不是不入。
“惜惜,你心中應有一桿秤。”葉漣漪眼眸一暗,不愿再提點,拂袖離去。
噠噠噠——
輕緩的腳步聲漸行漸遠,地宮中重新恢復了安靜。
守密壇大門的兩個弟子弓著身回來了,他們剛一抬頭要笑臉問安,卻迎面吸入了一鼻子的迷迭散,撲通一聲,兩人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葉惜惜面無表情地將他們二人扛到大門附近,一左一右地靠墻擺好后,推開了密壇大門。